秋夜的更声敲过第三遍时,贾悦仍合不上眼。
锦被下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压在诗稿下的旧帕,帕角那朵并蒂莲的针脚在掌心刺出细密的麻痒——和薛宝钗方才揉皱的帕子,连花瓣的弧度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姑娘,"春桃端着参茶进来时,见她还倚在床头,鬓发散了半缕垂在胸前,"可要再添个手炉?
这后半夜的风,比白日里更凉。"
贾悦摇头,接过茶盏时指尖触到春桃的手,凉得像块玉。
她忽然想起方才回房时,后廊丫鬟们压低的私语——"宝姑娘把翡翠镯子都摔碎了","碎玉声隔着院子都听得见"。
窗纸上突然投下一片晃动的阴影。
春桃刚要出声,便见贾悦抬手止住她,耳尖动了动——是熟悉的靴底碾过青石板的轻响。
"让他进来。"贾悦将茶盏搁在案上,指腹蹭过檀木匣上未消的温度。
沈墨掀帘进来时,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潮气。
他解下外袍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月白中衣,腰间玉佩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我查了三天。"
贾悦望着他眼底的青黑,心尖微微发颤。
他总说自己不过是读死书的呆子,可这呆子能翻遍城南书铺找旧账,能托人混进蘅芜苑听墙角——就像当初她被诬偷了金麒麟时,也是他半夜蹲在马厩外,等那偷玉的小丫鬟自己露了马脚。
"前日诗会上那首《咏菊》,"沈墨从袖中抽出半张残笺,墨迹有些晕染,"本是宝姑娘去年在梨香院写的。
她让丫鬟秋纹抄了份,混在你诗稿里,又买通外头的婆子说你'偷诗'。"
贾悦的指尖在案上轻轻一叩。
残笺边缘的水痕还带着淡淡沉水香,是薛宝钗常用的熏香。
她想起诗会上薛宝钗接过诗笺时那慢得反常的动作——原来不是怕碰碎墨迹,是怕被人看出新旧。
"为什么?"她轻声问,不是问沈墨,是问这深宅里绕来绕去的因果。
沈墨在她身侧坐下,掌心覆住她微凉的手背:"你抢了她的诗魁。
上回海棠诗会,她压了黛玉一头;这回你若再夺了菊花诗的榜首,老太太屋里的头面,太太们嘴里的'贤名'..."他顿了顿,"她输不起。"
烛芯"噼啪"爆了个花。
贾悦望着跳动的火光,忽然笑了:"那我便让她输个彻底。"
次日卯正,贾悦捧着诗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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