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秉雪在驾驶室里吃了退烧药,安全带“咔哒”一声嵌入卡槽,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冲副驾驶上的骨灰盒打招呼:“走吧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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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盒上的小照片里,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拘谨地抿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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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他转动方向盘,“马上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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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身边没啥亲人,去世的时候近亲属就那个孙子,因为剩余刑期时间和改造表现不好的原因,被驳回申请,没能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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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秉雪在医院楼下抽了根烟,等身上味儿散了才回去,把情况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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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嘴上带着呼吸机,扭着脸看他,方秉雪伸手,给她的头发往后理了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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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难受,不知道这位性格古怪的老太太有着怎样的人生经历,户口本上的那几行字不算,写不出她的一生,最早上班的时候,带方秉雪的师父吵过他,说你就是心太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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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吵完后,师父又说,心软点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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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方秉雪不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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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结束,他在一个陌生而苍凉的村庄附近,根据老太太的吩咐,找到了那一大片的红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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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秉雪觉得自己心肠挺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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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踩在秤砣一般的土地上,把骨灰盒打开,在连绵的群山和风沙的注视中,平静地把骨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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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黄昏,沙丘上的落日红得像血,衬得远山仿佛剥了皮的筋骨,没什么盎然的绿意青葱,是灰褐色的,沉默不语的,是最熟悉而宽容的家乡,是出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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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回到了魂牵梦萦的西北,在红柳林里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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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比砾川县更加贫瘠,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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