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肩背。他一腿随意支起,搁在另一张椅子的扶手上,脚下半躺着一个鎏金的扁腹酒壶,残余的淡金色酒液自壶口缓缓洇出,渗入殿内昂贵的西域绒毯深处,无声地泅开一小片深暗的污痕。
他并未醉。那双历经无数生死的眼眸,如同两口万载不涸的寒潭,此刻异常清冷,清醒得如同淬过霜雪的剑锋,冷冷地映着殿内黯淡的烛光。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地上那堆贵金属的辉光,又滑向不远处锦席上端坐的仲孙湫。仲孙湫正低头,指尖若有若无地抚过掌中半温的酒爵边缘,若有所思。殿角侍立的几位鲁国内侍垂手低头,如同木胎泥塑,竭力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至最低。
殿门无声地启开一道缝隙。沉重的脚步声带着回响踏入。
季友来了。他已换上象征鲁国高位的深赭色大夫锦袍,可那华贵的衣料依旧掩不住他眉眼间堆积如山的疲态,每一道深刻的皱褶似乎都盛满了未干的血泪与惊魂甫定的余悸。他身后跟着两名身强力壮的卫士,他们手中合力捧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漆盒。并非宫廷所用描金绘彩的珍品,而是一个略显粗劣、只涂了黑漆的木盒。那黑漆也涂得极为仓促,几处边角可见明显的蹭脱和毛刺,在烛光下泛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饱含油脂感的光泽。仿佛是临时从某个屠夫的肉铺里翻找出来的物件,又急急地灌满黑漆来掩藏其用途——如同盖在新伤口上的粗陋绷带。一丝难以言喻的、带着铁锈和某种腐坏甜腻气味的血腥气,若有若无地从盒盖的缝隙间逸散出来,混合着新涂黑漆的刺鼻桐油味,形成一种古怪而令人作呕的气息,悄悄弥漫在殿宇凝重的空气里。
高奚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黑漆盒!如同鹰隼盯上了地面微小的猎物!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脚缓缓放下,身体微微前倾,原本放松的姿态凝聚成一块沉凝的岩石。
卫士将黑漆盒小心翼翼地置于高奚身前丈余的地毯中央。动作轻缓,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恭敬或者说……恐惧。
“高将军……”季友的声音干涩地响起,他上前一步,却没有低头去看那盒子,而是将复杂的目光投向高奚,眼神里有卸下重负的微光,有残留的恨与惊惧,更有一种几近枯竭的虚空,“恶首已伏诛!鲁乱……总算……”他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被那气息呛住,终究未能顺畅地将“尘埃落定”四个字说出。
高奚没有立刻动。他沉默着,目光如冰锥般刺在那方方正正的盒子上。烛光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让那刀劈斧凿般的线条更显冷硬。殿内一时间只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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