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丘河滩。
寒风卷起干燥的沙砾,抽打着残破的营垒旗帜。风里不再有兵戈交鸣,只余下劫掠后的死寂与远遁蛮夷的马蹄烟尘。王子成父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刀柄深陷在焦黑的泥土中,支撑着他几乎耗尽的躯壳。面前那座匆匆垒起的土丘上,一面破了个大洞的卫旗在风中无力地扑棱着,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鸟。
“报——”一名亲随疾驰而来,声音带着卸下重负的解脱,“主公钧令!狄人已遁,诸侯兵疲,速速班师!”
班师?
王子成父喉头滚动了一下,一股苦涩的铁锈味弥漫开来。身后营地里,宋国大夫孔父嘉已经利落地抖开了马缰,蔡国将领脸上写满了如释重负的轻松,连那缩在角落的郑国辅兵都已开始悄悄收拾车架。撤兵的号角似乎已在每个人的眼中吹响。
“且慢!”一个异常沉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在风中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退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凝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立于王子成父侧后方、一路风尘仆仆从临淄快马兼程赶来的管仲!他一身简朴的青袍在兵甲森严的军中异常醒目。此刻,他无视周围诸将的躁动与疲惫,目光越过那面孤零零的卫旗,投向更远处地平线上隐隐升起的狼烟——那是帝丘残骸尚未熄灭的余烬,是邢都废墟无声的控诉。
他向前一步,面对着因自己出声而瞬间死寂的王子成父及其身后躁动的诸将,声音清越如古剑出匣:
“王子将军!诸位大人!班师?此刻焉能班师?!”
他抬手,指向那残破的卫旗,指尖仿佛凝聚着雷霆之力:
“南夷未靖,北狄方逞凶!铁蹄踏碎华夏城垣!宗庙沦为焦土!血流漂杵!白骨盈野!邢、卫二国,非亡于天灾,乃绝于暴狄之毒手!此乃大周八百载以来,前所未有之巨祸!华夏根基,被动摇!”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晨钟暮鼓,敲击在每一个心存退意者的心上:
“齐桓公!身负天子所赐玉旄!乃天下诸侯共主!代天行权,执掌春秋大义!今日若弃此焦土废墟于不顾!放任邢、卫绝祀!弃其遗民于水火而不援!任由亡国遗孤流离荒野!此乃……”
管仲目光如炬,扫过王子成父、孔父嘉等人瞬间变化的脸色,字字掷地有声:“此乃自绝于王道!自弃于诸侯!徒具盟主虚名!纵有灭戎杀狄之血战功勋,亦难掩今日道义沦丧之耻!”
他猛地转身,仿佛与身后那片焦土连成一体,声音带着一种撼动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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