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丞相踱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棂。夜风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在他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远处宫墙的轮廓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而更南方——那是巴州的方向——仿佛有一团看不见的火焰,正灼烧着他的神经。
“如今朝廷骑虎难下!”他猛地转身,官袍下摆扫翻了一摞公文,“打?他巴州兵强马壮,又有天雷利器;和?难道要朝廷向一个节度使低头?!”他一把揪住幕僚的衣领,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太后和皇帝将这烫手山芋丢给本相,本相若处置不当……”
幕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突然,樊丞相松开手,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冷笑。他蘸着桌上未干的茶水,在案几上重重写下四个大字:
“特权腐化!”
水迹在烛光下泛着幽光,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相爷是说……”幕僚瞳孔骤缩,“从夏淮安的亲信下手?”
“不。”樊丞相的指尖划过水渍,声音冷得像冰,“是从他最得意的地方——那个所谓的‘华夏社团’。”他眯起眼睛,“本相仔细研究过夏淮安的章程,他要求社团成员‘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哈!”
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份密报,甩在案上:“看看这个!巴南郡的农工抱怨,华夏军的炊事员给官员多打肉菜;锦城的商户诉苦,小鱼乡来的工匠仗着资历欺压本地人……”
幕僚眼睛一亮:“相爷高明!连秦王这样的皇亲国戚都忍不住贪墨粮盐,夏淮安手下那些泥腿子,岂能真做到清心寡欲?”
“传令‘青蚨’。”樊丞相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羽毛,却让幕僚寒毛直竖,“第一,在巴州散播流言,就说夏淮安纵容亲信贪腐,自己却装清高。”
“第二,重金收买华夏社团的中层干部,尤其是管钱粮的。不要直接策反,只需诱他们行些小方便——比如给亲戚多分亩产,给同乡安排轻省活儿……”
“第三,”他蘸着茶水,在“特权腐化”旁又写下“党争”二字,“挑拨小鱼乡旧部与巴州新人的矛盾。让那些‘老革命’觉得,新人抢了他们的地位!”
幕僚忍不住击掌:“妙啊!只要特权之风一起,夏淮安要么严惩亲信失了人心,要么包庇纵容坏了规矩!”
樊丞相没有答话。他望向窗外,月光如洗,照在那滩渐渐干涸的水渍上。茶渍扭曲变形,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又像一张讥讽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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