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疯到造个青溪阁把她锁起来的地步,裴郁这数百年来都教了他些什么,怎么把他教成了这般模样?
恰在这时,房门被无声推开。
江岫白端着一只素白瓷碗走了进来。碗中汤药氤氲着苦涩的热气。
他换下了一身墨袍,穿着件半旧的月白色细棉布长衫,远看着倒有点像他在天极宗时曾穿着的白袍。
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竹簪半挽,几缕碎发垂落额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眉眼间竟依稀带着几分少年时的清隽轮廓。
若非那双深沉而翻涌着复杂暗流的黑瞳,季清鸢几乎要以为时光倒流到了数百年前在天极宗里以师徒相称的日子。
他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她手腕的锁链上,黑瞳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痛楚与挣扎,很快又被更深的执拗覆盖。
他端着碗,在床沿坐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柔。
“师尊,”他低低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久未启口的生涩,却又无比自然,仿佛这称呼早已刻入骨髓。
季清鸢垂眸,不做理睬。
横竖他已经认出来了,江岫白这人执拗,认定的事情便改不了,她承不承认都无法改变事实。
江岫白继续道:“巷子里——是阿白情急,出手重了,伤了您。这药…能缓解神魂震荡之痛。”
他舀起一勺深褐色的药汁,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递到季清鸢唇边,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卑微与期盼。
季清鸢冷冷地看着他,看着这张与记忆重叠又扭曲的脸,看着这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看着这完美复刻的牢笼。心头的荒谬感激烈翻涌。
“解开。”她晃了晃手间的锁链,声音冰凉,没有一丝温度,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江岫白的眼睛。
除却情感之上,她不曾亏欠过他,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被强行掳走再锁起来。
江岫白端着药勺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药汁险些洒出。
他避开她的目光,固执地将勺子又往前递了递,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师尊,先喝药……您喝了药,阿白再……”
季清鸢却笑了笑,有些讽刺,直直盯着他:“喝了药,你便会解开吗?”
江岫白姿态依旧卑微,但眸子里的偏执却极其明显,他沉默,又勾唇:“师尊,身体重要。”
放走她?
怎么可能呢?
他千辛万苦费尽心思将她抓来,就不可能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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