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周烈想起去年冬日,临江书院后山的义庄突然爆满,抬尸的脚夫私下议论,说是税吏为了多征“人头税”,竟将流民的尸体反复登记——有的尸身被钉了七八个“纳税木牌”,像极了他此刻按在策论上的指节。
袖中半片药方滑出一角,墨字“白术三钱”旁,隐约可见“扬州府库特支”的戳记。这本该用于赈济灾民的药材,此刻却躺在官吏的私宅药柜里,而真正染病的百姓,只能用盐水擦洗溃烂的伤口。
狼毫在“彻查”二字上重重顿住,笔尖刺破宣纸,在台基上留下淡淡墨痕。
广场上的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衣上补丁摞补丁的针脚——那是母亲临终前缝的,她到死都不知道,儿子每月领的“书院津贴”,有一半都被用来疏通关系,只为能查阅那些被锁在府库深处的账册。周烈忽然想起入学时先生说的“铁肩担道义”,此刻却觉得这担子重如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却又不得不扛在肩上,因为他知道,有些黑暗,总得有人去撕开。
“第五位,鸿鹄书院代表,李修远。”
峨冠博带的学子踏上台基时,腰间玉珏轻撞发出清响——那是鸿鹄书院山长亲赐的“勉励之物”。他展开策论,狼毫写的“均输法”三字尚带潮气,却掩不住纸页间隐约的藏香气息——那是西域商人用来熏染账册的独特香味。
“仿前朝均输法,设转运使统管。”
李修远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稳,指尖划过“免地方截留”几字,袖中密信忽然硌得他心慌。
策论纸下露出半片笺纸,是昨夜草拟的另一版本,上面“税吏贪腐”四字被浓墨涂盖, “制度改良”的工整小楷。李修远想起夫子今早的叮嘱:“鸿鹄乃国之栋梁,当为圣上分忧,莫提刀笔戳痛处。”他握紧狼毫,在“绢马互市”旁添上“利国便民”,墨色却比别处淡了三分,像极了商队用来打通关节的半透明纱罗。
李修远忽然想起去年冬日,他随山长赴西域商团的“诗会”,席间觥筹交错,胡商捧出的夜光杯里盛着葡萄酒,杯底沉着几粒珍珠——那是从本该缴税的货物中“挑拣”的“次品”。
山长捋着胡须笑谈:“通商之道,贵在圆融。”他那时不懂,如今才明白,所谓“圆融”,不过是让银钱在贪官与商人之间流动,独独绕过国库与百姓。
狼毫在“弊在制度”四字上顿住,“茶盐交易,省却折算之弊。”他念出最后一句时,舌尖泛起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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