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啥?"
植保组吴老摘下眼镜擦拭:"上周体检,医生说我肝硬化。"
"我老伴走了十年了。"土壤组马教授笑眯眯的,"早想去会会她。"
实验室里响起压抑的笑声。方稷眼眶发热,这些老人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决绝的话。
"不行!"方稷拍桌而起,"课题需要您们指导!"他深吸一口气,"我年轻,就算......就算进去也扛得住。"
老周突然哼起《智取威虎山》的调子,荒腔走板地唱:"甘洒热血写春秋......"
"都闭嘴!"李教授突然厉喝。他盯着方稷看了许久,突然从抽屉取出个牛皮纸信封:"签字。"
方稷展开一看,是份"冬星课题责任书",最后附着条手写条款:"若遇政治风险,由课题组长李明启全权承担。"
"李老师!"
"签!"老教授把钢笔拍在桌上,"不然现在就散伙!"
钢笔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方稷签完字抬头,发现所有老教授都掏出了同样的信封——每份责任书上都已签好名字,责任条款全都指向自己。
"你们......"方稷的视线模糊了。
李教授把责任书收好,突然笑了:"吓唬你的。真要出事,谁也跑不了。"他拍拍方稷肩膀,"去把郑国栋叫来,就说......就说老伙计们想他了。"
农科院的梧桐树下,郑国栋听完方稷的转述,把抽完的烟头按在树干上捻了又捻。他今天没穿中山装,换了件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服,袖口还沾着机油。
"我爸......"他声音哑得厉害,"他总说搞农业的要像麦子,把头埋进土里。"
方稷从内袋取出烟盒:"您父亲的数据救活了。"
郑国栋接过烟盒,指腹摩挲着那个"郑"字。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知道吗?"他突然说,"这烟盒是五七年苏联专家送的。我爸用它装过治蚜虫的烟丝,装过杂交穗,最后......"手指猛地收紧,"装成了罪证。"
远处高音喇叭开始播放午间新闻,隐约能听到"抓革命促生产"的口号。方稷等广播停了才开口:"我们需要您指导采样点信息。"
郑国栋掏出自来水笔,在烟盒背面画了条蜿蜒的线:"额尔古纳河支流,北纬49度附近。"他停顿片刻,"那里有片白桦林,树下长着野生麦。"
"您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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