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的远方
海拔五千米的观测站铁皮屋顶在暴风雪里发出呜咽,像头困在冰川里的巨兽。钟华把最后一块冻硬的压缩饼干塞进嘴里,牙齿咬下去时,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是高原反应的第三周,也是她独自守在这里的第七天。
观测站的柴油发电机在昨夜彻底罢工了。她裹着三件冲锋衣蜷缩在睡袋里,借着应急灯的微光翻笔记本,最新一页的日期停留在三天前:"冰川裂缝今日拓宽2.3厘米,比上周增速0.7厘米。"字迹被冻得歪歪扭扭,末尾还洇着个小小的墨团,是她呵气暖手时不小心蹭上去的。
窗外的风突然变了调。钟华爬起来扒着结满冰花的窗户往外看,雪地里有串新鲜的脚印,从观测站门口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冰川舌。她摸出枕头下的瑞士军刀握紧,指腹蹭过刀柄上的刻痕——那是啊玉去年在藏区刻的,一个歪歪扭扭的"华"字,旁边还偷偷刻了个更小的"玉"。
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门缝里灌进的雪沫子落在她睫毛上。钟华突然想起三年前在ICU,啊玉趴在床边念她未发的采访稿,念到"最想感谢的人"时,她睫毛上的生理盐水也是这样凉。那时她还不能说话,只能任由眼泪顺着鬓角流进枕头,把"顾延霆纵火案"的录音笔压得更紧。
"是我。"门外传来沙哑的喊声,带着风雪的颗粒感。
钟华的刀差点脱手。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在真相发布会的后台,他就是这样隔着幕布喊她的名字,手里举着她遗落的录音笔,笔身上还留着她攥出的红痕。
她猛地拉开门,风雪瞬间灌进喉咙。藏族向导丹增裹着件羊皮袄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个被冻得发紫的保温箱,箱子上印着巴黎某家医院的标志。
"林小姐托人从法国捎来的。"丹增把保温箱塞进她怀里,搓着冻僵的手哈气,"她说你在这边没新鲜蔬菜吃,特意让巴黎的农场寄了新鲜的薰衣草。"
保温箱的温度透过厚厚的外套渗进来,像块暖玉贴在胸口。钟华想起跨年夜晚餐,林婉清在非洲草原的视频里举着香槟:"你们的婚礼,我用星空当贺礼。"那时她正靠在啊玉肩上看壁炉里的火,他指间的热红酒杯沿,印着两人交叠的唇印。
关上门的瞬间,应急灯突然闪了闪。钟华把保温箱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解开绑带——里面没有薰衣草,只有个用红丝绒包裹的盒子,和一张折叠的信纸。
信纸是她熟悉的巴黎铁塔信笺,林婉清的字迹在低温里洇得有些模糊:
"观测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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