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那一刻，凌怀苏生出了某种功德圆满，杳无牵挂的感觉，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煞气终于被逼回地底;又不知过了多久，黑云也缓缓散去，阴翳褪了色。

原野上，既不见了天音塔，也不见了凌怀苏。

黑暗无边无际，仿佛洪荒之初的混沌。

他在混沌虚空中起起落落不知多久，原以为自己碎成一把飞灰上了西天……

凌怀苏睁开眼，见微风穿林，他坐在熟悉的凉亭里，不远处的小火炉上架着个水壶，骨碌碌地冒着热气。

莫问真人将热水注入茶壶，洗茶，润杯，最后把沏好的第一杯茶放到凌怀苏面前，这才老神在在地看了他一眼: “醒啦。”

凌怀苏怔然望着他，嘴唇微微掀动: “师……”

亭边不远处便是莫问真人的居所，山间碧涛如怒，云雾缭绕，此处是摇光山无疑，只是一草一木又与印象中存在说不出的细微差别。

这里是真实的，四千年前的世界。

莫问真人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你并非魂归故里，而是元神破碎之际，被吸进了天音塔内。那颗铃铛，是打开天音塔的钥匙。”

“非也，此处是摇光山。”莫问真人啜了一口茶水，摇头晃脑地说， “一念一世界，所谓天音塔，便是众多尘世的交汇，它本身跳脱于时间之外。你只是进入塔内，被引到这个世界了而已。”

莫问真人慈爱地看了他一眼: “傻孩子，一万个尘世，可不就是一万种虚妄么”

从前，每当他神神叨叨卖关子时，凌怀苏都懒得听他扯淡，毫不给面子地拂袖而去。

莫问真人往茶壶里续上热水，在一片氤氲水汽中悠然开口: “花开花败，日升月落，天命难违，万事万物都有其注定的轨迹，岂是人力所能更改的世人皆贪求一个完满，奢望回到过去，踏上那条未选择的道路，殊不知，只有踩在脚底的路，才叫作真实。”

凌怀苏强压住自己不稳的声线: “所以，您早就算到这一切了。”

未卜先知，洞彻命数到这个地步，已是超凡入圣，按理说早该飞升成仙。

霎那间，凌怀苏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可如果在原定的命数里，是远比如今残酷的万劫不复呢

凌怀苏迟疑地开了口: “您是不是做了什么，才……”

莫问笑眯眯地冲他摆摆手，把回答挂在了眼角眉梢上—— “天机不可泄露”。

灵江城坐落于摇光山脚下，青石板铺成了十里长街，灯火喧嚣。

不怎么费力地，他找到了师父口中的“大户人家”。

凌府门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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