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轮卷起莎车的尘土,我知道,我已走到了塔里木绿洲南缘的最后一层帷幕。眼前的土地逐渐高起,原本温婉的绿洲色调开始过渡为灰褐、青黑、铁灰色,而天边的云也像是凝固的铁块,悬浮在喀喇昆仑的山脊之上,不肯飘走。
叶城县——这个既不热烈也不喧哗的名字,在南疆地图上低调地闪着光。这里,是喀喇昆仑山脉的门户,是通往世界屋脊的要道,是一座埋藏着数百年沉默的绿洲王国。
我在《地球交响曲》的笔记本上写下:
“我愿将一片沉默留给叶城, 因为它从不争吵,却守着最高的山和最远的梦。”
进入叶城县前,我特意绕道去了南部的清水河镇。那里是通向喀喇昆仑山口的起点,也是唐代通西域、通吐蕃古道的交汇地。车行途中,右边是如刀削般的山壁,左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河水从高原流下,冲刷着石头,像一支支无声的唢呐,吹奏着这座城与山的古老对话。
我曾听一位地理老师说,叶城县是中国罕有的“冰山绿洲共生体”——海拔四千米的冰川与海拔一千米的绿洲田园,仅隔一山之遥。
果然,山脚下是冰雪皑皑,风刀霜剑;而再往下十公里,却是碧田油绿、桑树繁茂。村民在渠水里洗菜、喂羊,少年牵着毛驴从田间小道走过,仿佛两个世界拼贴在了一起。
我站在高坡上,看着脚下这片静谧的绿洲,一时间竟不知身处何年。
此刻,我忽然明白一件事——并非所有壮丽都需要喧嚣,它可以是沉默的,也可以是温柔地覆盖整个时光。
更让我震撼的,是一位老农带我参观他用雪水灌溉的桑田。“这是山神给的水,”他说,“只要河还在,我们就活得下去。”我蹲在田边,掬起一捧水,冰冷清冽,仿佛捧起的是从前朝传来的秘密。
在叶城县城南,有一条古街,叫“库也吐尔”,维吾尔语意为“商队休憩地”。
街道不长,青石铺地,两旁是低矮的夯土民居。木雕的窗棂上缠绕着葡萄藤,空气中有种静谧的果香和尘土味混合在一起的历史气息。
我走进一家老茶馆,老板是个七十岁的维吾尔老汉,穿着洗得发白的袷袢。他为我泡了壶热奶茶,双手捧着放在我面前,声音温和如风:
“叶城的骆驼走得慢,但走得远。”
这句话让我久久无言。
他说,他的祖父曾是商队向导,一生从叶城出发,走到和田、再到喀什、再到印度列城。他曾问祖父:“你走了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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