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这样的夜晚似乎确实十分漫长。

心绪乱得一塌糊涂。

恐惧。

他按着太阳穴，企图让思绪回到最初。在他转世到吴郡前，江南树就已经在此处了，之后双面大公、南海焉阙以及苍梧之事，都是江南树步步为营、要引他知晓一些事。而这个大局，一个人压根是不可能完成的。

天庭七主神魂飞魄散之事，又是否会与此间旧事有关联？

他抬起头，借月光看着江南树的脸。当年点化这小家伙时不曾细想，赐予其的相貌也就是一般模样。如今这张脸褪了少年气，荣光逼人，要在那艳色里使劲看，才能勉强看出从前的几分温润钝拙。

身躯不再，魂魄尽是失而复得，面前人不过是执念的化身。

他气息一顿，抬手拂过人面颊，探身同江南树前额相碰。气息滚烫，孟微之一闭眼，眼睫间先前蓄着的泪又滚下来，大滴落在江南树唇边。他不知什么算悲伤，只觉心头一阵气涌，将那早已暗暗结痂的伤口又撕裂开来。

他流着泪，怔怔地感叹，自己竟也会与凡人一样，觉得一千年好漫长。

世上向来月明星稀，可星月皆明也有，只是并不多见。今夜如此，让人不禁想仰头去长久地凝望，总疑心这是梦境。

三千年前，方化形出世的江桐借星光月色，望着彼时初元天尊如此说道。夜已深，他们坐在高崖之上，身外万山耸峙，一轮明月高悬期间，而头顶便是灿灿星河。

众星捧月，星有千万，月唯一圆。

不过是共借天道之光，本没什么不一样。

可他成魔的执念又恰恰在此，倘若不解，便要一直在世上受执念与策魔印的折磨。就算强行点化江南树成神，苦痛也会长存在其灵台间。况且，他被孟微之赋予能剖神魂的创世神力，这神力至今仍存，若他真走火入魔，岂不是又要生出祸害。

眉头忽而落上了身前人的指尖。心头一颤，孟微之一下睁大眼，眉间痕也被江南树顺势揉散了。细碎火光下二人对视，江南树唇下濡湿，而孟微之贴在他颊侧的手也未及移开。

孟微之没有动。方要说话，江南树先道：“此时天庭过去多久了？”

“那就好。”

“那我们就在此处多留一会吧。”他说，“在凡间待了许久，倒不如真做一回凡人。”

“我知道。”

“我都看到了。”

“你一直——”

只求能与你再见一面。

他看了眼孟微之，道：“我去去就回，大天尊安心在平泉寺”

被喊此名的人愣住，再开口应答时声色中带着些颤。

不是风幡动

消失十九年的掌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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