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如此垂眼,望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肩廓,以至在孟微之忽然停下时几乎没停得住,差点撞到人身上。
苍梧之上,一座神堂也太小太小。
那本是二层的神堂已坍塌大半,只剩下几间小舍。复行百步到近前,孟微之燃起灵焰,向门户照去,抬手将门一推,灰尘与寒意扑面而来。
这具躯体保留了太多转世十九年间的习惯,碰到坏天气就要找地方躲,碰到下雪就要烧一堆火。他推门进去了,回身为江南树带了带门,向墙头长明灯燃上一点火,光便照向了堂中无首的神像。
“这是阿难神君?”江南树借着光看了看,“此处怎么有他神首又何在?”
本靠在长明灯侧的江南树一瞧见火,立即靠了过来。
“你原来怕冷?”孟微之问。
外头朔风呼啸,一片黑沉。
摇曳火光下,面前人垂目低眉,貌若神祇。
印记主人喉头一滚,仿佛在说什么,可孟微之一时没听到。
“我说我所执之物,”江南树向他偏过来一些,“大天尊不愿听就算了。”
孟微之猛地呼上一口气,大梦初醒般看着他,说:“你愿说我便愿听。”
火舌掠过枯木,炸出一响。
“皆不是。”
“也皆是。”
孟微之张了张口,目光定在江南树眼底,看不清他正思量什么。恍惚间,他听见自己问:“你是因此人而死?”
说对了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火光之下,眼前人颈侧的印子又深了些。多年前老魔尊仍在时,他曾亲自去说法证道,老魔尊相告道:“此印能驱策众魔,但也根于我的执念,饮我苦血。除非我归于希夷,否则永世不得解脱。”
灵焰之外,江南树安然盘腿而坐,白衣垂落。孟微之看不分明他的神情,不由地略靠近一些,问:“如此烤了火,可好些了?”
孟微之只当他打瞌睡,便将舆图自袖中抽出,细细地观望苍梧如今的地势与旧日的要塞。数十万年沧海桑田,神都作古,荒原依旧,他念起万年前苍梧仍有人居住,成帝国、营造通天塔,而高塔一朝倾倒,断送了所有苍梧人的命运。
他还未反应,江南树便用力地握了上来。他的掌心方烤过火,在玄冰造就的体肤上一烙,将孟微之惊得不轻。变数来得太快,孟微之不知该当如何,定在原处,于一呼一吸间任凭江南树欺身上来、将自己按入怀中。
颈侧猛地刺痛。
如饮血
话还没说完,江南树猛地再咬下去,孟微之周身一颤,下意识双手捂住口鼻,冷不防被人顺势按在了冰凉的砖石地上。
那是一瞬间陌生的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