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这茶又不喫?不仅其才不为用。”他挠挠头,“那只能挑鄙人了。”
“真把我当小孩儿养了。”李鉴笑道。
孟汀于他而言,少为冷风月,多为毳衣炉火,拥着便觉得暖和。他尚看不清自己是真的有些松动了,还是只想烤个火。然而,世间火炉是嫌多的。
李鉴垂着眼不说话,孟汀便知道他在想事情,只当是些不上台面的谋略算计,没往这么不着调的方面去思量。
况且,就算天下人都笃定安王已死,最怀疑的人也是李正德。
李鉴看他垂眼,步子微停一瞬,拢袖抬手。
山间本是寒气重,加之天气多变,本是有些晴意,顷刻之间无边风雪又渐渐密作幕帐,将山林染作一片白茫茫,顿为银世界。李鉴昔时也曾随故许正使上过归涯司,同为冬日,亦有大雪,他与许鹤山一路折冰凌,盛在枯荷里。
而他仍是深一脚浅一脚地于此间跋涉,听着身后车马辘辘、鸾铃声声,身前再无引路人,却也不觉得茫然无措。毕竟身侧多一人,到底不一样。
他问得也直接:“侯爷算是选边儿了?”
“殿下睹旧思人,侯爷莫担心了。”许鹤山向他奉了茶,“上次见侯爷,还是元嘉十三年,您袭爵之日。时节如流,今日能见于此,实属不易。”
“从前听闻侯爷少时为人,疏旷恣肆,如今却也‘小心驶得万年船’了。”
“侯爷是谁的臣?”许鹤山再逼一步,“端王殿下,还是安王殿下?”
孟汀抬眼看向他,淡然道:“先帝新丧,本侯不过是先帝的旧臣,何来自择二主一说。”
对弈第七
李鉴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仰头去蹭孟汀正用来给他擦湿发的巾子。孟汀将他发尾擦得松软,直起身子来,又给他拿来一件外袍披上。
“侯爷倒是会照顾人。在江陵时全凭侯爷,不然我都过不去那几个冬天。”李鉴支起身子,含着笑意回头看他,“侯爷这也算是,尽臣子本分?”
“那是他的手段吗?那是钱夫子的手段。”李鉴拥着炉火,自顾自到几案旁磨墨拭笔,“那日我去钱府,他随后也来了,因与侯爷相斗,未能碰上。这样也好,他向先生讲他的谋划,更无拘束些。”
“当年崇逆案后,多方遭受牵连。端王要借机拔除一批人,钱夫子这么个崇国公的儿女亲家简直插翅难逃。我父皇保下钱夫子,叫他交卸了在尚书省的差事以示惩戒,遣他致仕,不久后又起复。在那时,父皇大概已将立储诏书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