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策划的试探。他眼前浮现出叔叔牵着黄牛走在夕阳下的背影,牛绳在老人粗糙的手掌里攥得很紧,像是攥着整个家的希望。
"他撞见我和张晓斌那天,"阿秀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提着牛鞭冲过来,那眼神像要杀了我。可他下不了手,最后只是把牛鞭扔在地上,说'阿秀,咱好好过日子'......"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你说可笑不可笑?到死都想拉着我留在那个破村子里。"
探视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崔晓文看着玻璃那头的女人,突然觉得陌生。这个叔叔掏心掏肺对待的女人,心里究竟装着多少怨恨?"我叔走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秀沉默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黄牛。那头牛正抬起头,浑浊的牛眼望向探视室的方向,嘴角还挂着半截草叶。"没什么,"她喃喃道,"就是吵了架,他骂我不守妇道,跟我前夫一个样......"
崔晓文猛地想起第八章的尸检报告,叔叔颅骨上的三处钝器伤。他曾以为是激情杀人,此刻却在阿秀平静的叙述里,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所以你早就想杀他了,从卖牛那天起,就开始算计了是不是?"
"算计?"阿秀抬起头,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意,"我只是不想再被人管着了。你叔也好,我前夫也罢,都觉得女人就得围着男人转......"她的话突然顿住,眼神飘向远处的山坳,那里曾是叔叔埋首劳作的田地。
崔晓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叔叔去放牛,老人总说:"牛是通人性的,你对它好,它就肯为你卖命。"叔叔给那头黄牛取名"老黄",每次从工地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割最新鲜的苜蓿喂它。可"老黄"不会知道,它胃里消化的不仅是草料,还有主人的愤怒与不甘。
"我前夫死的时候,"阿秀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他也说要带我离开村子。"崔晓文的心猛地一沉,想起案卷里那份死因模糊的死亡证明。阿秀却摆了摆手,"不说了,都过去了。"
探视时间即将结束,狱警在门外催促。阿秀站起身,隔着玻璃深深地看了崔晓文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怨恨,有解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替我跟娃说,好好活着。"
崔晓文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荒谬。这个杀害了叔叔的女人,此刻却在交代后事。他猛地冲向玻璃,拳头重重砸在上面,"我叔在水窖里躺了半年!你怎么睡得着?!"
阿秀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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