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熹微,城东破庙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霭中,谢淮钦早早便到了,望着破败的神像和蛛网横七竖八的梁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今日郑吣意相约在此,究竟是要做何打算,一边思索着,一边用佩刀挑开神像脖颈的蛛丝。
铜锈簌簌而落,恍惚间竟像极了那年除夕夜,郑吣意发间坠落的鎏金蝶。
檐角风铃骤响,玄色裙摆卷着早樱扑入殿内,郑吣意倚着斑驳朱柱,丹蔻漫不经心地划着檀木供桌:"谢大人这手'除尘'的功夫,倒比当年舞剑还雅致。"
她腕间玉珠相撞,清脆声响里,锦盒被重重推过桌面,"昨夜御膳房新制的杏仁酥,你那偏院的笨厨子总烤不出焦边。"
谢淮钦指尖悬在锦盒上方顿住,十年前她也是这般贴心的对待自己,喉间泛起涩意。
却听得人嗤笑:"怎么,和离文书上按了手印,倒连块点心也不敢接?"
"意儿......不……郡主"
谢淮钦望着她鬓边新换的鎏金并蒂莲簪。
喉头不自觉滚了滚:
"昨夜离宫门五百米处。”
“郡主怎知臣必由此过?"
"前些时日你未归府。”
“嫣儿去寻你之际撞见影风。"
郑吣意指尖划过神案霉斑道:
"影风说其孩童歌谣之事,还有你欲挑选死士伏在御史府"
谢淮钦眉头紧锁道"竟如此,郡主为何盯上王崇之嫡子?"
郑吣意背过谢淮钦望向神像:"苏婉娘之案——王家二公子为账册杀人,你当我真信'兄弟阋墙'的说辞?"
她忽而甩袖,半幅染血的绢帕拍在霉斑遍布的神案,"账本记载铁器损耗量,竟比军器监多出三倍。"
庙外惊雷炸响,谢淮钦望着绢帕边缘的鸢尾暗纹——那是王崇之私印纹样。
喉间泛起苦涩:"所以你..."
"此前江南养的暗卫,早盯着王家产业。"
郑吣意莲步轻移,绣鞋碾过蛛网残骸。
"他们扮作流民乞丐,专捡王家商号丢弃的货单残片,上月十五,有人在绣庄泔水桶里捞出半张油纸——"
她指尖展开皱巴巴的纸团,油迹斑斑的字迹在漏光下若隐若现。"倭文标注的'生漆'到货量,与漕运实录差了二十倍。"
谢淮钦的指节捏得神案吱呀作响:“暗中思付,她何时步得此局,自己竟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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