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摇曳,像无数根挣扎着要抓住月光的枯手。祠堂里那盏昏黄的钨丝灯在穿堂风中忽明忽暗,将村民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忠孝传家"匾额上,恍若皮影戏里走马灯般的宿命。
小王攥着被汗浸湿的规划图,指节泛白。这张用CAD软件画了整月的图纸,此刻在他手里簌簌发抖,仿佛不是通往未来的蓝图,而是一纸判书。"要致富先修路"的标语在墙上褪成惨白,像具吊死的骷髅。
"拓路?拓了路,祖宗的坟头可就要被压在沥青下面了!"赵瘸子突然将烟杆往青砖地上一磕,火星子溅在供桌前的香灰里。他独腿颤巍巍地撑着,脖颈暴起青筋,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苍鹭。
李大娘的竹篮"啪"地砸在八仙桌上,惊飞了梁间栖息的麻雀。"赵家老三,你摸着良心说,当年大旱时是谁把最后半袋米塞进你娘的破袄兜?"她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对方鼻尖,"如今倒拿祖宗说事,你那赌鬼儿子在县城输掉的宅基地,可没见你跟祖宗商量!"
老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惊天动地的呛咳声中,他佝偻的背脊几乎要折断。去年收割机碾过的稻茬还在他肺叶里扎着刺,每当阴雨天就发作。他望着供桌上泛黄的族谱,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修路?先把村西头那片祖坟迁了吧!我爹的棺材板儿都快被白蚁蛀空了,正好借这机会……"
"你放屁!"赵瘸子猛地掀翻长凳,独腿在砖地上跺出闷响,"谁敢动我家祖坟半寸,老子跟他拼了这条老命!"
祠堂的椽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整座建筑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战栗。小王看着眼前扭作一团的村民,突然意识到自己精心绘制的图纸是多么可笑——那些等高线、标高符号,在盘根错节的宗族恩怨面前,脆弱得如同春汛时的薄冰。
次日清晨,薄雾像团未及梳拢的蚕丝缠住山坳。小王蹲在村口老井边,看着井水里自己浮肿的脸。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刚要回头,后颈突然抵上冰凉的硬物。
"别动。"苍老的声音混着晨露的寒意,"你小子真要把村道拓成八车道?知不知道后山那片毛竹林,是光绪年间我祖奶奶带着媳妇们栽的?"
小王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认得这声音,是总在祠堂角落编竹器的聋婆婆。可此刻她吐字清晰,哪像半点聋哑人?
"婆婆,现在是旅游旺季,大巴车都堵在村口……"
"旅游?"竹篾突然划破他的耳垂,血珠滴在青石板上,"你见过哪个旅游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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