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骨架。她的眼睛深陷在布满褶皱的眼窝中,浑浊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直勾勾地、毫无焦点地穿透瓦西里,投向窗外那片死寂的荒原。她的双手,骨节突出,皮肤薄得像一层半透明的蜡纸,紧紧抱着一个用褪色头巾包裹的小包袱,仿佛那是她仅存的世界。
列车单调的轰鸣是唯一的背景音。瓦西里试图翻开一本随身携带的文集,铅字却在眼前跳动模糊。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胃袋深处传来一阵空洞的抽搐。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放在小桌板上的公文包侧袋,那里藏着一小块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坚硬如石头的黑面包——他精打细算的旅途口粮。指尖刚触到那粗糙的油纸边缘,对面老妇人浑浊的眼珠忽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精准地落在他那只手上。
瓦西里的动作僵住了。老妇人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像两条在旱地里挣扎的蚯蚓。她没有看瓦西里,目光依旧盯在他那只握着面包的手上。接着,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她那只枯柴般的手,极其缓慢地从印花包袱上移开,伸向隔间包着廉价人造革的墙壁。指甲又长又黄,弯曲如钩。她开始用那指甲,一下,又一下,刮擦着墙壁上同样破旧的人造革。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细微的“沙…沙…沙”声。那声音微弱,却像冰冷的针,刺破车厢的沉闷,精准地扎进瓦西里的耳膜和神经。她刮得很专注,仿佛那布满划痕的廉价皮革下,藏着某种可以果腹的、珍贵无比的东西。
瓦西里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脊背。他猛地缩回手,仿佛被那目光烫到,面包也没敢拿出来。他强迫自己扭过头,看向窗外。白桦林飞快地向后掠去,每一根扭曲的树干都像是在无声地呐喊。他感到喉头发紧,老妇人那单调的刮擦声令人烦躁,固执地钻进他的脑子。他闭上眼,试图在脑海中构筑阿尔汉格尔斯克港口繁忙的景象:巨大的货轮、堆积如山的货物、工人们健壮的身影……然而,老妇人指甲刮擦皮革的“沙沙”声,像一把生锈的锉刀,轻易地挫断了他想象的丝线。他笔下的丰饶,此刻被这车厢里弥漫的匮乏感和那诡异的声响,撕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缝。
走廊里传来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是皮靴踏在车厢地板上的声音。两名宪兵,穿着厚实的深灰色军大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闭的嘴唇。他们像两尊移动的铁灰色雕塑,沉默地、目不斜视地走过隔间的门口。其中一个,在走过瓦西里隔间的瞬间,似乎极其轻微地侧了一下头。帽檐下阴影浓重,瓦西里无法看清他的眼神,却清晰地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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