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罗斯拉夫尔的暴雨,是上帝打翻了墨水瓶。冰冷的雨水倾泻而下,猛烈地抽打着泥泞不堪的街道,仿佛要将整个小镇从地图上冲刷殆尽。安娜·彼得罗娃枯坐在厨房那张吱嘎作响的木桌旁,壁炉里奄奄一息的火苗在她深陷的眼窝中投下跳跃、扭曲的阴影,如同某种垂死的活物。窗外,闪电撕裂了厚重的夜幕,一刹那惨白的光芒照亮了桌面上那本摊开的厚重大书——书页是某种可疑的、仿佛被反复鞣制过的深色皮革,边角磨损卷曲,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铁锈、霉菌和古老尘埃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书页上那些扭曲的字母并非西里尔文,而是某种更为原始、充满恶意的东西,像蜿蜒爬行的毒蛇。
就在这雷声短暂停歇的间隙里,敲门声骤然响起。
笃……笃……笃……
缓慢、沉重、湿漉漉的敲击声,穿透了狂暴的雨幕和厚重的桦木门板,直接撞在安娜的心口上。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四年。整整四年了。这声音如同噩梦的回响,精准地敲打在她灵魂最脆弱的弦上。每一次叩击,都伴随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如同盛夏时节腐烂的沼泽淤泥被整个翻搅开来——那是乌格里奇沼泽深处特有的、混合了腐败水草、鱼尸和某种更不可名状之物的恶臭。
她像一具被丝线牵引的木偶,僵硬地站起身,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指尖触碰到粗糙的门板,那股冰冷的湿气几乎要顺着她的指骨钻进骨髓里。她拉开沉重的门闩。
门外站着伊万。
或者说,是伊万曾经存在过的证明。雨水顺着他破烂不堪、沾满泥浆的粗呢外套往下流淌,冲刷着他脸上那些暴露在外的、湿滑的骨头和腐烂发黑的皮肉。一只浑浊的眼球几乎要脱眶而出,软塌塌地挂在眼眶边缘。他昔日健壮的身躯如今肿胀不堪,布满了深色的尸斑和裂口,几缕稀疏的、沾满泥水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浓烈的沼泽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安娜窒息。
“安…娜…” 一个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嘶哑声音,从他残缺不全、露出森白牙齿的喉管深处挤出来,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腐烂的嘴唇似乎想扯出一个微笑,却只让裂口更深,露出下面暗红的肌肉和惨白的颚骨。“冷…好冷…”
安娜胃里翻江倒海,但她强迫自己伸出手。触碰到他湿透、冰冷、仿佛浸透了污水的破旧外套时,指尖传来的是一种非人的、滑腻的质感,像触碰一块在泥沼里浸泡了太久的朽木。她拉着这具仍在蠕动的残骸,踉跄着走进狭窄的门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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