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像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迪克森废弃气象站腐朽的屋顶上。窗外,西伯利亚荒原的暮色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褪去,将空旷的大地涂抹成一片模糊、不祥的深蓝。暴风雪在远方地平线上积聚力量,酝酿着一场迟来的宣泄。棚屋内,空气凝滞,混杂着潮湿木头的霉味、陈年机油那股刺鼻的锈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来自大地深处、几乎被遗忘的冰冷气息——那是永久冻土带独有的、属于远古坟墓的味道。
阿列克谢·伊万诺夫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伏特加瓶子粗糙的玻璃表面。冰冷的触感勉强维系着他与现实的联系。桌面上摊开的几张模糊照片,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遗物:显微镜视野下,一团难以名状的凝胶状物质,深嵌在古老冰核的断面上,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近乎活物的结构。它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无声地窥视着镜头之外的一切。这诡异的样本,是他们这支孤悬于世界尽头的科考队——地质学家瓦列里、生物学家奥尔加、工程师米哈伊尔和他自己——在冻土带深处钻探时意外捕获的幽灵。
“电台……还是没反应?”奥尔加的声音带着被刻意压低的紧张,像绷紧的琴弦,在狭小的空间里嗡嗡作响。她裹紧了羊毛披肩,目光不安地扫过角落里那堆沉默的通讯设备。米哈伊尔坐在一旁,闷头擦拭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猎刀,金属刮擦皮革的声音单调而刺耳,像在为这凝固的时间打着节拍。他摇了摇头,动作沉重。暴风雪来临前,电离层总是率先投降,将他们彻底遗弃在这片白色的寂静坟墓里。
炉子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爆出几点短暂的火星,随即又被沉重的寂静吞没。阿列克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边那张空椅子——瓦列里的位置。七年前那个极夜将尽的早晨,瓦列里声称要去再取一份深层冰样,独自走进了那片无边无际、死寂的白色。他像一滴水融入了冰海,再无痕迹。搜寻毫无结果,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被时间啃噬的空白。
突然,一阵狂风像巨人的拳头,狠狠砸在气象站单薄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呻吟。紧接着,是某种沉重物体拖过外面木质走廊的声音——缓慢、湿滑、令人毛骨悚然。吱呀……吱呀……声音在门口停住了。
死寂。
心脏在阿列克谢的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冰冷的麻痹感。米哈伊尔猛地抬起头,布满疤痕的手瞬间握紧了猎刀的木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奥尔加倒抽一口冷气,双手死死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滚圆,惊恐地盯着那扇在风中微微震颤的破旧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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