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网,缠绕在言志忠枯瘦的颈间。当吴志刚那声"大家快来看啊"撕破医院门诊楼的穹顶时,秦云看见外公西装肩部的褶皱里,还夹着昨夜看守所带出来的草屑。人群围拢过来的脚步声如同潮水,将他们祖孙俩逼到玻璃幕墙边,倒影在反光中扭曲成仓皇的兽。
"言董,学狗叫一声,一万块。"吴志刚的大肚子顶开定制西装的纽扣,金表在腕间晃出刺眼的光。秦云注意到他领带夹上镶嵌的翡翠,正是三个月前在华鼎周年庆典上,言志忠随手送他的小玩意儿。此刻那抹绿幽幽的光,像极了爬在外公心口的毒蛇。
言志忠的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如同搁浅的鱼。秦云想起小时候在外公办公室,看见他用同样的姿势签署千万级的合同,那时他的领带永远笔挺,袖口的法式袖扣擦得锃亮。而现在,老人的领带上沾着不知何处蹭来的酱汁,皮鞋侧面有道明显的刮痕。
"外公!"秦云的指尖嵌进老人的胳膊,触感瘦得硌人。言志忠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老茧磨着他的皮肤,那是年轻时在车间拧螺丝留下的痕迹。人群中有人举起手机拍照,闪光灯像猎枪的准星,齐齐对准他们。
"云儿,"言志忠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还记得我带你去看的那尊越王勾践铜像吗?"他的目光越过秦云,望向远处模糊的天际线,那里曾矗立着华鼎集团的摩天大楼,"当年他在吴国为奴,尝的是吴王的粪便。"
吴志刚的笑声像破锣般刺耳:"老东西,磨蹭什么呢?"他故意挺了挺肚子,将镶钻的皮带扣送到言志忠面前。秦云看见外公的眼皮剧烈颤抖,右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是他发怒前的习惯动作——从前在董事会上,每当遇到无理要求,他就会这样攥紧钢笔。
鞠躬的瞬间,言志忠的白发扫过吴志刚的皮鞋。秦云听见骨头错位般的轻响,不知是外公腰椎发出的抗议,还是自己胸腔里某根弦绷断的声音。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夹杂着快门的咔嚓声,他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太太,正用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们,眼神里既有怜悯,也有快意。
"天娱集团......"秦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舌尖尝到铁锈味。他想起上周秦青哭着打来电话,说天娱的少东家在融资会上摸她的大腿,当时他正忙着和叶家周旋,只说了句"让法务部处理"。此刻才明白,那些被他轻描淡写放过的"小事",早已织成了今日缚住他们的网。
言志忠晕倒的那一刻,秦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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