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卷着山雾,把百草堂的药香吹得满街都是。王宁正蹲在柜台后翻检药材,青布长衫的下摆沾了些苍术粉末,他浑然不觉,指尖捻着颗饱满的枸杞,对着窗棂透进的光仔细看——这是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习惯,辨药得瞧、摸、闻、尝,少一步都可能出差错。
“王掌柜,王掌柜!” 急促的呼喊撞开木门,带进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药铺里正在抓药的张娜抬起头,围裙上绣的那株半开的桔梗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她看见村口的李婶抱着孩子,裤脚沾着泥,孩子的小脸皱成一团,捂着肚子直哼哼。
“张药师在吗?您快瞧瞧我家柱子!” 李婶声音发颤,怀里的孩子突然“哇”地哭出来,哭声尖利得像被针扎了似的。王宁站起身,袖口的药粉簌簌落在柜台的算盘上,他刚要开口,里间的门帘被拨开,张阳拄着那根雕榧叶的木杖走出来,须发在晨光里泛着银白,杖头的榧叶纹路被摩挲得发亮。
“莫慌。” 老药师声音慢悠悠的,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他示意李婶把孩子放在诊脉的小榻上,枯瘦的手指搭上孩子的腕脉,眼睛微眯着,像是在听脉里的动静。片刻后,他松开手,又掀开孩子的衣襟看了看肚皮,眉头轻轻蹙起:“夜里是不是总哭?还说肚脐周围疼?”
李婶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昨晚哭了半宿,今早还吐了,我瞅着他裤裆里……好像有小白虫子爬出来!”
“是蛔虫积腹。” 张阳转身走向药柜,木杖在青砖地上敲出笃笃声,“这节气山里湿气重,孩子贪凉吃了生冷,最易招虫。得用新采的榧子为主药,配伍使君子、槟榔,连服三日才能打下来。” 他说着,从药斗里抓出一把使君子,圆滚滚的像小橄榄,“光有这个不够,榧子是君药,少不得。”
王宁心里“咯噔”一下。他转头对张娜道:“去后库把去年收的榧子取来。” 张娜应声去了,药铺里只剩下孩子压抑的哭声和李婶的叹息。王宁瞥见柜台角那盆文竹,叶片尖上凝着颗露珠,像极了父亲临终前浑浊的眼泪——那年父亲也是闹虫积,村里的游医给了包发霉的榧子,吃了不仅没好,反倒上吐下泻,没几天就去了。从那时起,王宁就认准了,做药先做真,半点假不得。
“哥,我来帮你!” 后院传来王雪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是竹篓落地的轻响。十六岁的姑娘扎着双环髻,髻绳是去年榧子成熟时染的褐绿色,她背着半篓刚采的苍耳,鼻尖沾着点泥,看见李婶抱着孩子,脚步顿时停住:“是柱子哥病了?”
王宁还没来得及答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