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雨总带着股钻骨的凉,顺着青瓦檐角连成水线,把百草堂门前的青石板洗得发亮。王宁站在柜台后,指尖捻着枚饱满的草豆蔻,指腹摩挲着那层淡棕色的假种皮,鼻尖萦绕着清苦里裹着暖甜的香气。
“哥,李婶又吐了,张药师让赶紧配药呢。”王雪背着半篓刚采的紫苏叶闯进来,靛蓝色粗布裙摆沾着泥点,发辫梢还滴着水。她将竹篓往墙角一放,伸手就去够药柜里的草豆蔻,“还是老方子?草豆蔻三钱,干姜两钱,厚朴一钱?”
王宁抬手按住她的手腕。这姑娘才跟着学了半年,眼瞅着草豆蔻治好了几个腹胀病人,就把“辨证”二字抛到了脑后。他眼角的细纹在药香里显得格外温和,指了指对面墙上挂着的《本草图经》:“看看那上头画的,草豆蔻生岭南,叶如姜,花作穗,实如龙眼而锐。性温燥,能散寒湿,可若遇着阴虚的,便是火上浇油。”
王雪撇撇嘴,却还是乖乖凑过去看。泛黄的纸页上,草豆蔻的植株画得细致,披针形的叶片垂着晨露,蒴果上的粗毛都根根分明。她正想反驳,张娜端着刚熬好的药汁从后堂出来,月白色的素布围裙上别着个绣着药葫芦的香囊,走路时带起一阵淡淡的陈皮香。
“李婶这次是淋了秋雨,舌苔白腻得像裹了层浆糊,用草豆蔻再合适不过。”张娜把药碗递给王雪,指尖在碗沿轻轻一触,“温着的,快送去吧。记得让她用生姜水送服,发点汗才好得快。”
王雪应声跑出去,药香混着雨气飘在巷子里。王宁转过身,看见张阳正站在炮制坊门口翻晒草豆蔻,竹匾里的种子团滚得圆实,在雨帘透进的微光里泛着浅黄。老药师的手背上布满褐色的药斑,指关节因为常年捻药而有些变形,抓起一把草豆蔻时,指缝间漏下的碎末都带着匀净的干燥。
“今年的新货比去年饱满,钱多多那厮总算没以次充好。”张阳把草豆蔻摊得更匀些,“不过他今早来说,回春堂的孙玉国也在收,给的价码比咱们高两成。”
王宁眉头微蹙。孙玉国那人向来急功近利,去年收的苍术没晾透就上架,害得半个村子的人喝了药拉肚子。他走到炮制坊的青石台前,拿起一把黄铜药刀,对着枚草豆蔻轻轻一剖。种子团应声裂开,露出里面卵圆状的籽实,断面白净,香气顿时浓了几分。
“草豆蔻得用盐水浸过再炒,才能去其燥烈。”王宁的刀刃在籽实间游走,动作稳得像在丈量分寸,“孙玉国怕是连炮制的法子都省了,只顾着压价抢生意。”
正说着,钱多多掀着雨帘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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