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七年的初秋,一场夹着碎雨的凉风扫过青石镇,把百草堂门楣上那块褪了色的木匾吹得吱呀作响。王宁正站在柜台后翻晒黑芝麻,他穿着件月白色长衫,袖口挽到肘弯,露出的小臂上沾着些深褐色的药渍——那是常年碾药、筛药留下的印记。他的手指粗短厚实,指腹和关节处布满老茧,此刻正轻柔地拨弄着竹匾里的黑芝麻,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鬓角的银丝上,竟和那些油亮的芝麻一样泛着温润的光。
“哥,张屠户家的小子又来敲门了,说柱子这会子又喊头晕,屙不出来屎,在炕上滚得像条离水的鱼。”王雪掀着蓝布门帘进来,粗布裙摆上沾着些泥点。她刚在后院翻晒完当归,发髻上还别着根铜簪子,簪头刻着朵小小的桔梗花——那是她娘生前留的念想。这姑娘性子泼脆,眼梢微微上挑,说起话来像蹦豆子,唯有提到药材时才会放缓语速,此刻她手里捏着张草纸,上面是她按王宁教的法子画的脉案,“你看这脉象,浮而无力,是不是跟前天李秀才家丫头一个路数?”
王宁放下手里的芝麻,接过脉案时指尖不经意碰到妹妹的手,只觉一片冰凉。“雪丫头,把你那采药的粗布手套戴上,入秋了露水草寒,仔细冻着骨头。”他声音醇厚,像熬了多年的药汤,带着股熨帖的暖意。目光落在脉案上,眉头渐渐拧成个川字:“又是头发枯黄?又是便秘?这镇上的娃娃,怎么一个个都成了这模样?”
正说着,柜台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屠户那婆娘抱着个四五岁的男娃闯进来,粗布褂子上沾着孩子的尿渍。“王大夫!您快救救俺家柱子!”她嗓子哭哑了,怀里的娃小脸蜡黄,额头上沁着冷汗,一绺绺枯黄的头发黏在脑门上,像秋后田里的枯草。“孙玉国那杀千刀的,给俺们开了三副泻药,吃下去娃拉得更凶,今天直接拉不出了,哭着喊着说头要炸了!”
王宁让张婆娘把孩子放在诊脉的躺椅上,指尖搭上那细弱的手腕。孩子的皮肤摸着干涩,指甲盖泛着淡淡的白。他又掀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结膜有些苍白,再掰开嘴,舌苔薄而干。“多久了?”他沉声问,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孩子枯黄的头发,那发丝脆得像晒干的麦秸,一碰就掉了几根。
“打上个月就开始了,”张婆娘抹着泪,“起初就是头发黄,俺以为是缺奶水,没当回事。后来他总说头晕,不肯吃饭,拉臭臭要费老劲,俺才带他去济世堂……”
“孙玉国怎么说?”王雪在一旁研墨,听见这话,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一小团。
“他说就是上火,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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