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和膝盖擦伤的痛意提醒着沈昭雪,此番或许并非做梦。
少女举着伞满面焦急向他跑来,纸伞落在水坑里,二人的发丝与衣衫都被打湿,沈照雪喃喃道:“春芽……”
沈照雪的身体特殊,喜静,当时沈府人丁兴旺,总有冒失的下人时常无意间吵到沈照雪,令他夜间常发高烧。
沈家搬离京城之后,春芽跟着沈照雪留在了这里,和他一起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少女比着手语:少爷快起来,担心着凉。
春芽有些疑惑于少爷奇怪的询问,倒是如实告知他:元顺十三年,今日是立夏。
元顺十三年,他二十岁的时候。
沈照雪的呼吸蓦地一顿,灵台一阵清明。
心跳便猛地加快了,沈照雪怔怔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潮湿污脏的衣衫便作势要往外走。
沈照雪的身体不好,轻微的风寒于他而言都算大病一场。
春芽应道:好,少爷先回屋将湿衣换了,我去叫人做份姜汤。
沈照雪坐在椅子上出神,半晌掩住了面庞,身形颤动起来,却笑出了声,无比地疯嗔魔怔,喃喃道:“又叫我重活一次,果然祸害遗千年,上天竟如此垂怜。”
这十年过得暗无天日,他自以为为民除害,却最终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恨那些不明真相的站队和侮辱,恨那些迁怒和怀疑,恨元顺帝和他的侄子,更恨万声寒。
“为什么不信我呢,”沈照雪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信我,如若当初信了我……”
桌案上铺了一张纸,湿发尚在滴水,落在纸页上,晕出大团水渍。
——春闱。
沈照雪十七岁进了万家,直到二十岁入宫,整整三年都与万声寒朝夕相伴。
只是这般无意间的举动,元顺帝却将视线投向了万家,挖出了被万家藏在后院的沈照雪。
沈照雪感念万声寒的照拂,不欲给万家带来麻烦,于是接了诏书,入了宫。
十余年里,元顺帝从未对他作出什么逾矩的举动,只是在公务决策上时常询问沈照雪的意见。
沈照雪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合上眼。
万声寒给了他这一枚玉佩,让他戴在身上,后来这块玉佩又成了他们定情的信物。
自己最终走到那一步也有万声寒的推手在其中,他现在说不上来自己对万声寒究竟是什么情感,只是很期待和他再次见面。
春芽轻手轻脚进到屋中为他送衣,沈照雪便问道:“春芽,你可知万家的长子万声寒,如今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