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洇开一抹水色,左眼皮上小小的痣格外惹眼,在他眼睫眨动间如贝壳内的珍珠迅速隐匿身形。
可哪家小公子看得起乡下的粗粮,碗里并非今年新打的大米,而是陈年旧谷,她儿子一向不吃,嫌弃喇嗓子,对方倒是把汤汤水水喝得一滴不剩,而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凌息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碗粥显然不够吃,但他清楚对方不会再给他食物,他也没好意思讨要。
合上门退出去,妇人差点跟汉子撞上,惊得她一巴掌狠狠扇对方背上,压着嗓子骂道:“要死啊你!”
不等妇人说话,汉子脑袋凑过去双眼放光地问:“怎么样?打听清楚来历了吗?”
“他听不懂咱们这儿的话,我也听不懂他说话,就是听着莫名熟悉,像在哪儿听过又想不起来,他说话的模样跟咱们不同,怪好听的,家中应当殷实。”
妇人不似汉子那般冲动,犹豫道:“万一……万一他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哥儿,又或者并非完璧之身。”
果然是妇道人家!
想叫顺子打一辈子光棍?我老张家的香火可不能断啊!”
何况这哥儿模样出众,瞧着出身不低,哪怕此时不愿意,以后成亲有了孩子就老实了,待那时若是亲家找上门,他们家岂不是跟着飞黄腾达!
夫妻俩全然未知自己的如意算盘被窗户外的凌息听得一清二楚。
勉强分辨出“嫁”、“夜……梦……”“香火”几个字词。
连起来应该是夫妻俩打算尽快办喜事延续香火?
不过这事儿有必要关起门偷摸在厨房里讲吗?
慌乱的呼喊声传来,凌息狭长的凤眼眯了眯,踏着月色走出去。
少年笑容腼腆,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一副喜好风花雪月,不通俗物的模样。
担心节外生枝,她匆忙哄着凌息进屋休息,嘱咐他好好养伤别乱跑。
凌息走到门前推了推,没推动,房门被锁起来了。
难不成他们看上自己,想强留自己做女婿?
凌息刚十八岁零三个月,身材尚有少年人的清瘦单薄,换句话说,一看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更别提下地劳作。
无论怎么想,招婿都招不到他脑袋上。
倏地,凌息捂住胸口闷咳,死命克制住喉咙传来的痒意,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凌息身上基本是内伤,其实以他强大的恢复能力,假如一直保持沉睡到一周后,他会得到一具健健康康的躯体,然而他倒霉的在修复期内醒了。
现在延迟的痛感来袭,凌息近乎咬碎牙齿才吞咽下痛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