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棉絮塞满鼻腔。两艘江安号并排漂在江心,船身锈迹的纹路如同镜像。我死死攥着栏杆,看对面甲板上的"自己"被铁链锁在桅杆上。他左耳缺了块肉,伤口处爬满藤壶,朝我张开的嘴里涌出黑水。
"接住!"对面货船抛来个油布包裹,砸在甲板时散开半截人骨。腐臭的航海日志从尸骸怀里滑出,1998年的墨迹被血水浸泡成赭色:"子时三刻,赵老拐剜出王海喉骨塞进船钟......"
船身相撞的瞬间,锁链断裂声撕破江面。对面那个我跌进江里,浮出水面时已变成裹着水草的骷髅,指骨间缠着我的工牌。浪头打湿日志,某页皱缩的纸张显出新字迹:"陈水生,2003年7月15日上工"——那是我父亲溺亡的日子。
货舱突然爆出裂帛声。我冲进去时,七口棺材正在渗漏黑水。舔舐液体的船员发出愉悦的呻吟,王海浮肿的脸肉眼可见地恢复血色。但下一秒,他的指尖开始融化,像遇热的蜡油般滴落甲板。
"这是买命钱!"吴瘸子突然撕开衣襟。他胸口布满蜈蚣状的缝线,扯开线头时,整张人皮像蛇蜕般滑落。皮下躯体覆盖着青灰色鱼鳞,脊椎处长出两排扇状骨刺。他抓起把黑水浇在骨刺上,溃烂的皮肉以惊人的速度再生。
整艘船响起皮革撕裂声。大副李康正在撕扯自己的脸皮,新长出的皮肤布满黏液。我撞开货舱后门,发现走廊墙壁嵌满带齿痕的肋骨,骨缝里塞着写有生辰八字的黄纸。
轮机舱的门把手烫得惊人。撞开门的瞬间,热浪裹着骨灰扑面而来。锅炉里燃烧的根本不是煤块,而是成堆的股骨与颅骨。炉膛深处卡着具焦尸,右手的铂金婚戒与林素娟那枚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的火种。"赵老拐的声音从骨堆后传来。他掀开左眼罩,空眼眶里游动着透明蛆虫,"每烧一具尸体,就能多活一轮航运。"义肢踢开堆在墙角的麻袋,上百根缠着红绳的指骨滚落,每根都刻着船员姓名。
船身再次剧烈震动。我爬回甲板时,浓雾中漂来成片的纸钱。八十七盏白灯笼从江底升起,照出水面下密密麻麻的茧蛹。每个蛹中都裹着具尸体,他们的手腕系着江安号的船员编号牌。
吴瘸子鳞片摩擦声逼近时,我抓起鱼叉刺向他咽喉。鳞片迸出火星,鱼叉尖头在鱼鳃状的脖颈处划开裂口。黑血喷溅处,他锁骨下的刺青显露出来——那是1998年失踪船员名单,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货舱突然传出棺材盖落地的闷响。穿绛红旗袍的女尸破棺而出,她腐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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