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究竟不是郗岑,他不能接受,在北秦虎视眈眈之时,以可能的战火纷飞为代价,带给江左上下一场极大的震荡。
他不敢冒这样的风险,不敢想象北秦趁机南下、江左十室九空的场景。
所以,纵使如此艰难,他也要竭尽所能,维护江左目前来之不易的、脆弱无比的安定局面。
也正因此,这种种情形叠加起来,让他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京口,把北府旧部之后看作抵御北敌的唯一希望。
郗归仍闭眼靠在车壁上。
牛车走得很慢,她仿佛睡着了一般,活脱脱一尊恬静温润的玉质神像。
但谢瑾知道不是。
在这温润的表象之下,是一个锋利的、尖锐的、敢爱敢恨、蔑视权威的不屈灵魂。
这灵魂高高地俯瞰着建康,俯瞰着台城,冷眼看着里面每一个汲汲营营的小人——真真像极了郗岑。
谢瑾隔着宽袍广袖,握住了郗归冰冷的手。
京口之行,他无比庆幸。
于江左,北府后人北渡作战,可拱卫建康,实乃大幸之事。
而于谢瑾自己而言,郗归不仅于地动中安然无恙,还与他结为夫妇,实在是意料不到的大喜。
可这大喜却并非纯然的欢乐,就如同玻璃中掺杂的杂质一般,这喜悦中也带着一寸寸的隐忧。
破镜重圆,分钗再合,那裂痕般的伤疤,并不是因为不爱才感到痛,而是因为,这两面镜子、两枚钗环,早已有了各自的方向。
从碎裂的那一刻开始,随着时间的流淌,分歧只会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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