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年六月初七,清河镇笼罩在梅雨季特有的青灰色雾霭中。苏挽夏握着钢笔的手忽然顿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朵黑花。
第五本作业簿的封皮触感异常柔软,像是浸过油的羊皮纸。她借着煤油灯昏黄的光翻开内页,瞳孔骤然收缩——本该抄写《三字经》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暗红色的"快逃"。
"啪嗒"。
一滴血珠从房梁坠落,在作业本上绽开猩红的花。苏挽夏抬头望去,房梁缝隙间垂下一绺黑发,发梢还在往下滴血。她猛地站起来,木椅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先生?"窗外传来怯生生的童音。
苏挽夏推开雕花木窗,看见班上的学生阿宝站在雨里。八岁男童举着油纸伞,伞面上绘着褪色的钟馗捉鬼图,在雨中显得格外阴森。
"你的作业..."她刚要开口,突然发现阿宝的右手缠着渗血的纱布。男童飞快地把手藏到身后,伞檐压得更低了:"先生快走吧,祠堂里的东西要醒了。"
雨幕中传来铜铃声。
阿宝像是被烫到似的跳起来,转身就跑。油纸伞翻倒在青石板上,被雨水冲刷着滚向巷尾。苏挽夏抓起斗笠追出去,却在拐角处撞上一堵人墙。
"苏先生这么晚还在家访?"周校长青白的面孔从油纸伞下浮现。他穿着浆得发硬的灰布长衫,领口别着镀金怀表链,整个人像具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
苏挽夏后退半步,后背抵在湿滑的砖墙上:"阿宝的作业..."
"那孩子有癔症。"周校长打断她的话,伞檐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自从上个月跌进祠堂后的古井,总说些疯话。"他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苏先生该不会信了那些童言稚语吧?"
雨声中夹杂着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门板。苏挽夏这才发现,整条青石巷的住户都紧闭门窗,每扇木门上都贴着一张褪色的黄符。
"明日有贵客到访,还请苏先生把五年甲班的作业整理好。"周校长转身走入雨幕,长衫下摆扫过青石板,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尤其是那本...人皮账簿。"
更鼓敲过三响时,苏挽夏被一阵布料撕裂声惊醒。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屏住呼吸,听见布帛撕裂声从书案方向传来——那里堆着没收来的学生作业。
暗红色封皮的作业本正在月光下缓缓蠕动。苏挽夏看见封皮边缘翘起一角,露出皮下淡粉色的肌理,本子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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