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冷着呢。
但那时,他还不是乱臣贼子,是杀邪祟的彻天府掌司,挡在灵域与渡厄城的壁垒之前,造出许多惊才绝艳的灵器,护卫着王城与人间。
湛云葳远远望着那人。
唯一记得他有一双锐利冰冷的眸子,垂眸看人时,带着一股子凉薄意味。
她压下复杂心绪,双指捏碎符咒,悄无声息跟上黑甲卫。
大雪未停,囚车驶出繁华街道,行至丛林,黑甲卫停下歇息。
黑甲卫叹了口气,止不住抱怨:“真是晦气,摊上这么个活。”
“没办法,陛下恨他。”
矮一些的黑甲卫疲惫道:“我去放个水。”
矮黑甲卫哂笑道:“能出什么事,他的枷锁上有陛下的圣符禁锢加身,越家叛众已全部伏诛,他这样的人,难不成还有人劫囚?”
矮黑甲卫愣了愣:“不可能吧,不是说他那夫人,是他抢……”
风雪愈大,矮个子走入林间,再回来时,黑甲卫又换了一轮班。
湛云葳掐着符咒,化作矮个子黑甲卫的模样,又用符咒遮盖住脸上的伤,回到营地中。
湛云葳应了一声,走向囚车中那人。
许是过于疲累,或者太冷。他垂着头,露在外面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红。
湛云葳登上囚车,抿了抿唇,轻轻晃了晃他。刻意粗着嗓子说:“喝水。”
他身上的血腥气浓烈,夹杂着冰莲气味,几乎掩盖住了百姓砸过来的秽物味道。
男子半晌才有动静,抬起头来。他的双眼已瞎,湛云葳并不担心他认出自己。
其实很容易想通,陛下要他的命,留着去受剜肉剔骨之刑,囊中水只会沾湿他的唇,他根本不必张嘴。
从一开始,两人的立场便水火不容。五年前,她更是恨眼前这人心狠凉薄,将裴玉京生生逼入渡厄城,因而留下和离书,再不相见。
整个越家,她唯一有好感些的,约莫只有他那位哑巴姐姐,可哑女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纵然有千般不是,可也守卫了王城与人间多年安稳。
他咽下去,却不见感激之色,反而冰冷地“审视”她,若他双眼还能看见,必定是是猜忌的眼神。
她道:“我听说越家有不少宝物,你告知我藏宝之地,我就给你个痛快,让你不必受剜肉剔骨之刑,如何?”
她想要的东西,是越家的长命箓,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
他照旧一言不发。
“我不骗你。”她以为他不信,正色道,“我可与你发下魂誓,若违此誓,神魂俱散。”
“好。”他说,“不过免除酷刑不必,我要你做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