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数雨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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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bsp;只听说,一夜之间,父亲、弟弟他们都剪短了头发。念起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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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放出来的时候,照顾我的张妈劝我去给老爷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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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去见父亲,虽然早知传闻,还是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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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顶着一头短发,却还带着仕绅的冠冕, 身上是马褂长袍外披着洋学生的西装, 手里也拄起洋学生们的“哭丧棒”。不伦不类地近乎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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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发呆, 顶着短短头发的父亲瞪我们一眼:“还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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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喊了一声:“老爷!”早已噗通一声跪下,还拉了我一把,示意我也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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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见有人咳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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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 父亲身边立着瘦高个堂叔, 此时也同我父亲一般, 穿的不伦不类,他咳嗽一声后, 慢条斯理说:“守业,你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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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愣了愣,反应过来什么似得,强作笑颜:“起来,起来, 都起来,跪什么!这是前朝摧残......那个词叫什么?”他低声问堂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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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马内熏,人性。”堂叔似模似样地以一句怪腔怪调的洋话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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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这是摧残人性的事。是不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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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起来了,我也不用跪。父亲对我说了一通话,又叮嘱了张妈几句,大意是从此以后家里有了新的规矩,叫我从此不得随便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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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今后不许再叫“老爷”“大人”,要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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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无论是对谁,都不许再跪拜,只许鞠躬。最多是三鞠躬,三鞠躬就表示极大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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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紧要的一条,便是记住,不许再称前朝纪年,从今后,都呼作“民国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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