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地铺?
雪花在窗上跳舞,深蓝的影子盈满一对喜杯。招待所门前的灯盏如倒悬的月,在大地蒙蒙起雾的时分隐身。
一下想到老苏干工程那几年家里总见不着人,她心欠欠的,问孟叙冬什么时候回来。
好像除了睡觉和吃饭,他们的日子不会有更重要的事。
大姐姐是候鸟,澡堂便是那绕不开的南方,即使成了有身份的小城贵妇,也还是要来捞澡堂蒸汽里闷出的琐碎。
小青,妈妈伤心了一晚上,你给我们回个电话。
没有关于孟叙冬或是结婚的字眼,苏青有点失望。按理说发廊家散播消息最厉害了,郝攸美青出于蓝,竟然还没将消息传过去。
要给他刷吗?算了,那是额外的价钱。
至少该拿一本书的,收银台抽屉里那本新买的文学小说还没读完。
苏青终于敲出字符:别麻烦小武。
苏青从没想过,否则也不会回乡了。她清楚回来会发生什么,等待一个女人的家乡还能有什么呢。她早已丢失反抗的心,可残余的顽固叫她不要妥协。
毛线缠在老妇姜黄色的生疮的手上,一针一针灵巧穿梭。苏青莫名想起孟叙冬那风敞的脖颈,上前摸了摸织物,怎么卖?
没得少?
苏青拿了一条,付钱的时候又改主意买了两条。
小青姐!陈春和热情挥手,仿佛认识了许久。
这啥?
给我买这干啥。话是这么说,孟叙冬低头拢了拢围巾,自然地握住苏青的手。
我不冷。苏青余光瞥着车里的人影,任由孟叙冬握她的手。温热的茧划过手心,他也只是轻轻捏了捏便松开了。
孟叙冬愣了下,莫名要笑,成,总得见丈母娘。
孟叙冬朝苏青点点下巴,示意她收下。怎么也是人家一番心意,她笑着把果篮抱怀里:你小孩,跟谁学的这些。
我们先走了,回头请你吃饭。苏青说。
哪儿空手了。苏青瞧着包装精致的礼盒,这是真的吗?
丹东草莓少说六十一斤,这么大一盒儿得多少钱呀苏青掀开盒子瞄了一眼,草莓个头大又水灵,让人忍不住咽口水,倒还挺会送礼,我正好喜欢吃草莓。
苏青乜了孟叙冬一眼,你嘚瑟啥,人家可比你这师父会来事儿。
010
孟叙冬小时候不起眼,闷沉着不说话,家属院的小孩总欺负他。
那应该是个节假日,苏青一面帮艾秀英看收银台一面复习功课。澡堂来了很多学生,吵吵闹闹没完。不知怎么孟叙冬也来了,几句话和人不对付,问候祖宗骂人天生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