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离开童年之前

得特别清楚。

&esp;&esp;郁知六岁那年夏天，村子里暴雨连天那阵，母亲急匆匆回来过一次，只待了一晚就要走。

&esp;&esp;母亲走得很早，要赶第一班客车。

&esp;&esp;外婆起来在灶上烧水，灶膛咕哝着冒白汽，屋子里飘进来一股潮乎乎的柴火味。

&esp;&esp;她假装睡觉，把自己缩在被窝里，手指头揪着枕头边角，侧着耳朵听门口的动静。

&esp;&esp;拎包、系扣、拉拉链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她听得一清二楚。

&esp;&esp;“你真不多待两天？娃都还没醒。”

&esp;&esp;“用多少？”外婆没多问。

&esp;&esp;老太太把存折塞进塑料袋，又用旧毛巾裹了一层才递过去：“家里现钱还有千八百，妈给你拿上。”

&esp;&esp;过了会，郁知听见她妈说：“妈，这孩子我迟早得接走。”

&esp;&esp;老太太没吭气。

&esp;&esp;她没听太懂，但她知道

&esp;&esp;“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能回来。”

&esp;&esp;“你有你的日子，在北京一个人带着娃，过得不容易，我知道。”外婆打断她，“妈这辈子养你，没觉得难过。”

&esp;&esp;屋里没人再说话。

&esp;&esp;忽然，外婆低声又问了句：“你真想接知知走？”

&esp;&esp;“你是真得快点接她了。”

&esp;&esp;“我说她想你，她还嘴硬，说自己牙疼不想说话。”

&esp;&esp;外婆瞪她一眼：“她装啥？”

&esp;&esp;“孩子打小眼睛亮，现在呢？这一天天眼看着亮劲儿要没了。”

&esp;&esp;“她没哭没闹，不等于她心里不难过。”

&esp;&esp;她妈没接话。

&esp;&esp;“咔哒”。

&esp;&esp;走得很轻，像怕吵醒谁。

&esp;&esp;郁知一直都醒着。

&esp;&esp;青的皮，很涩，她的手被染成一片黑。

&esp;&esp;“迟早”，是要多久。

&esp;&esp;但她清楚，她是那个“迟。”

&esp;&esp;她知道的是，那些都是另一个世界。

&esp;&esp;那边呢？北京呢？

&esp;&esp;就算这样，郁知也想去。

&esp;&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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