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扒拉小林,说:“好狗不挡道!——往裤子里拉!——都来了还有你拉的地方吗!”
太阳很大,没有强光,正由红变黄。厕所门外,冲着挡墙撒尿的人和系裤子的人,刚好露出头和脖子,都看太阳。“吃了吗?”“没呢。”“没啥吃的……就白菜……”“天暖和了就好了。”有了光,就有影,每个人的身后都留下一条影子。小林和小光踩人的影子,有尿的地方不能踩,俩人抬脚看着,等待影子挪地方。他们互相踩,跑了。
房前屋后,各种树的枝条摇起来,尽兴地感知着风的吹拂。老人说,树活了,里面有水了。飞行的小鸟把大树当作歇脚的地方,晃荡也不害怕。风是变化,是景致,有词叫“风光”、“风景”。树上落好多鸟,长得都像一样的,小孩说是一家,是一个妈的;鸟叨树,树上有什么吃的呢,吃虫子的蛋,是卵,一样啊,不一样。立本小全一大早顺着大道去南边,走了老远,算着点儿往回来,立本说走多了,小全说不累,能走真好。老隋家的小月拉窗帘,往外看,“人家都锻炼回来了。”铁丝上串的窗帘,拉不动了,拿炉钩子拨拉。二哥小涛想睡觉,不让拉开,“你给我拉回来,要不以后就你负责拉窗帘了。”小月昨天晚上喝糖水喝多了,让尿憋醒的,要让她每天都拉窗帘,她不干。小涛蒙上脸,说爸妈要不回来就好了。小月说不回来谁给做饭呐。小涛有“事儿”,怕学校找家里。
炊烟淡了,空气里飘来油烟香。李叔清扫院子,归拢东西,唱着说:“惊蛰乌鸦叫哇,春分地皮干呐;清明忙种麦呀,谷雨种大田呐。”
人出来呼气,变得活泛了,一个个的像是移动的树。在小路,大路,平整的地块,所有生活区域,都有人活动。
树有千姿,人有百态。人和人不同,男人女人不同,大人小孩不同,小孩与小孩各不相同。风吹起每个人的衣摆。
路上,小孩各式各样,像小鸡扑棱翅儿,像小鸭子摇摇摆摆,像大鹅前呼后应,一伙一伙往南走,陆陆续续走一起,又像小马驹一个跟着一个走进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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