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是一排高耸而茂盛的山峦,风国王陵的所在。
二十年前,也是深秋,也是这座城门外,一辆四驾马车停在道路中央。卫士们环绕周围,骑在马上的一队人手持风国的青se旄节。无争和太傅冯仲站在马车近旁,对面是两位妇人。一位不到四十岁的年龄,另一位年逾五旬。虽然二人衣着雍容,
王後辛夫人一步一步走到无争身前,几番要开口,却只见绦唇微颤,不能倾吐一字。良久,辛夫人説:“我儿,风国公子非你一人,却定要你去秦国爲质,你可知爲何?”
辛夫人一把拉过儿子,抱在怀里,忍不住泪如泉涌:“是因爲娘啊!因爲娘的母家国小族微,帮不了你啊……”
旁边的太後邳夫人也被秋风吹皴了泪痕:“孙儿,记得凡事无争,凡事无争!”
太傅冯仲收敛住戚戚之se,向前行礼,説:“夫人,太後,当年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内而亡。西陲虽远,未必不是太子安身之地。仲既受命,自当尽心辅佐。请二位夫人宽心,在国中善保自身才是。”
“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於ba0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入秦五年,祖母崩。又三年,母亲病薨的噩耗传到秦国,同年庶母婌夫人被立爲後。无争止住了回忆,用衣袖拭了拭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把那首诗y出了声。对面的剑客依然闭目静坐,似乎没有听到。无争藉此机会,仔细端详眼前这个汉子:高不过六尺,塌肩弯背,双手粗糙如砺石,秃眉垂目,絶非世家公子之类。另外,头巾之下,似乎露出一点墨迹。
其时秦国沿用商鞅之法,r0u刑极多。黥字面上,砍去一足,割鼻拔舌,男去势,nv幽闭。又有连坐制,一人获罪,什伍同刑。无争居秦国时,见身t完好之人将将过半,被刑yu报之人常有。再仔细打量此人,又让他觉得一丝丝熟悉,却无论如何想不出哪里似曾相识。
“壮士亦通诗意乎?”无争吃了一惊,自己无意中y出的诗句果然被听到了。
无争又吃一惊,必是方才自己端量的眼神被察觉到了。此人不愧爲剑客,能於闭目静坐之中,洞悉周遭一切情状,连极细微者亦不遗漏。无争心中的好奇,本来像昏昏沉睡的幼兽,现在被这两句话叫醒,又嗷嗷待哺起来。
“爲公子取觐见秦王之礼。”
“人头。”
“嬴政仇人。”
那是十年前,母亲去世之後两年,他还在咸yan爲质。储位被废的消息从风国传来,新太子是婌夫人之子,他的庶弟娈克。太傅冯仲排闼直入无争的馆舍,神情急於星火,却看到了他已经卷好的竹简和放入木箱的琴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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