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不知几时天色已沉成一种幽昧的蓝，月亮细细的弯在他头顶，冷而白。人间像不知不觉坠入一片深海中，使人感到一点窒息。

玉漏知道说这话有些厚脸皮，但在这一刹那，她就是莫名认为自己和他很登对，在灵魂里。因为她能感觉到从他那黑海一样的眼睛里头摸进去，一定可以摸到他冷的心。

她不由得重新提起一点信心来，抱着包袱皮点头，“您路上好走。”眨眼又忙添补一句，“天色暗得很，路上恐怕起霜，您打着灯笼不曾？”

玉漏忙摇撼两手，“我倒用不着，转到西街上去，一会就到了。”

玉漏不敢忤逆，忙笑了下，把胳膊伸出窗去接，“那，谢谢您。改明日我再送回府上去。”

她有点慌张，灯笼杆子卡在小窗口，越急越乱，恁是就忘了把杆子横着收进去。

因为尴尬，她嵌在窗上的脸发讪地笑着。他也觉得可笑，抬手把杆子给她送进去，无意中出声，“大概就是太笨的缘故，所以唐二才不要你了。”

沉默的功夫，他又问：“你跟唐二几年了？”

“两年……”他拖着嗓子，事不关己地替她惋惜，“唐二也够没良心的，跟他两年，说丢手就丢手。”

话还未出口，池镜已将缰绳拉着掉了个方向，背后嘱咐了句驾车的小厮，“送姑娘回凤家后把车赶到四老太爷府上去，那头想必还要用车。”

归至凤家已是掌灯时分了，天冷也无人闲逛，都在屋里歇着。天色昏暝，寒烟四起，花草树木笼在烟幕中模糊不清，在各处站了鬼的影子，衬得凤家偌大的宅院益发荒殆。

如今同族中年轻一辈男人里，仅凤翔是个有出息的，先时科考出来做了两年官，虽因得罪人给革职在家。不过听络娴的口风，兴许真能东山再起。

她抱着装衣裳和做鞋料子的包袱皮走进院，看见正屋里亮着灯。原该一径钻回西厢，听络娴的话，不给凤大奶奶晓得。

“我一说她，你就护着。还说公道，哼，我看你那心都要调去右边腔子里吊着了。”刚吃罢晚饭，凤大奶奶俪仙坐在榻上，拿细竹签子剔着牙，向旁啐了口，引得炕桌上的烛火苗子抖颤了几下。

“她那不过是装出个听话样子罢了，哄得了你们这些瞎眼的男人，可哄不了我。”

唐家，池家，凤家都是世交，如今凤家的名望虽早不如那两家，可几十年的交情，轻易也断不开。唐二爷要赠妾，凤翔不好拂他的盛情，只得勉为其难接了来。

这些日子凤翔看她下来，倒起了些怜惜之意。

此刻说到玉漏，炕桌上的烛火“呲呲”弹动两下，暗黄色的光萎靡一瞬，又绵绵地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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