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穿学生装的青年站在银杏树下,左边的眉眼像极了祖父,右边的那个眉眼疏朗,手里捧着盆腊梅,笑得时候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和眼前的老人依稀是一个模子。
“这是1970年的春分,”老人把照片翻过来,背面用铅笔写着“静远堂初雪”,字迹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你祖父说,等腊梅开了,就用花瓣做书签,夹在他写的第一本书里。”
砚之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祖父的书她都读过,却从没见过什么腊梅书签。她想起书箱最底层的木盒,里面装着些零碎的书稿,其中一页夹着片干枯的花瓣,当时只当是普通的落叶。
“他的书稿,”砚之的声音有些发颤,“是不是缺了最后一章?”
老人的指尖在《植物志》上停顿片刻,像在数花瓣的纹路:“缺的那章,写的是‘如何让北地的腊梅在南方结果’。”他起身从西厢房抱来个陶罐,开封时桂花香混着酒香漫出来,“他说,要等结果那天,用果子酿酒,埋在银杏树下,等我们都老了,就着月光喝。”
砚之突然明白过来。祖父的日记里反复提到“南枝北移”,她一直以为是说植物的移植,此刻才懂,那或许是两个少年关于未来的约定——一个留在南方的宅院,一个去了北方的风沙里,却都在等一株会结果的腊梅。
傍晚时,老人留她吃晚饭。菜很简单,清蒸鲥鱼,炒青菜,还有碗桂花藕粉,盛在青花碗里,上面撒着碾碎的核桃。老人吃饭极慢,每口都嚼到极碎,像在品尝食物里藏着的光阴。砚之发现他用的筷子是乌木的,筷尾刻着极小的“远”字,和祖父书箱上的字一模一样。
“你祖父总说,”老人给她添了勺藕粉,“北方的面粉糙,却养人,像他写的字,横平竖直里带着劲。南方的米细,却得慢慢熬,像这藕粉,急了就结块。”
砚之想起祖父临终前的样子。他躺在病床上,手里攥着个蜡封的小瓶,说里面是“静远堂的桂花”,要带着它下葬。当时她只当是老人的念想,此刻才看见,小瓶的玻璃上刻着朵极小的腊梅,和藤箱的铜锁上的花纹不差分毫。
饭后,老人带她去看后院的腊梅。树还没开花,枝桠虬劲得像幅水墨画,树干上刻着行字:“南枝北枝,同此月明。”是用指甲刻的,岁月把笔画填得更深,像树自己长出来的纹路。“你祖父刻的,”老人的手掌贴在树干上,像是在感受树的心跳,“那年他去北方,临走前说,等他回来,要在旁边再种一棵,让两棵树的枝桠缠在一起。”
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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