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之在静远堂住到第三十七天的时候,陶盆里的腊梅籽终于顶破了土层。那天清晨她去浇花,发现湿润的土壤上拱起个小小的绿尖,像谁用翡翠刻了枚指甲盖大小的月牙。她刚要喊老人来看,就见他端着个青瓷盘从厨房出来,盘里摆着四枚桂花糕,菱形的糕体上印着浅淡的梅纹,是用去年的桂花模子压的。
“比预想的早了三天。”老人把青瓷盘放在石桌上,指尖在绿尖上方悬了悬,像怕呼吸太重会吹断那点嫩苗。他从竹篮里拿出个玻璃罩,罩口缠着圈棉布,“得防着鸟雀,去年的葡萄苗刚冒头就被啄了去。”
砚之盯着玻璃罩里的绿尖,看它在晨光里微微颤动,突然想起祖父书稿里的话:“万物生长皆有其时,早一天是躁,晚一天是滞,唯有恰逢其时,方能见其真。”她伸手去摸玻璃罩,指尖的温度在冰凉的玻璃上洇出片白雾,像给嫩苗蒙上了层轻纱。
那天上午,村里的老木匠送来个新做的花架,樟木的香气混着桂花香漫了满院。花架的横梁上刻着行小字:“静远堂春生”,笔画里还带着新漆的亮泽。“我爹说这花架得朝南放,”老木匠擦着额头的汗,他的手背上有块月牙形的疤,和老人虎口的疤几乎一样,“当年他给阿婉姑娘做梳妆台,也是这个朝向,说‘太阳照得多,木头不容易朽’。”
砚之帮着把花架搬到窗下,发现架腿的榫卯处嵌着些细小的铜片,阳光照过时,在青石板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这是防蛀的,”老人用手指敲了敲铜片,发出清脆的响,“你祖父说北方的木匠爱用这法子,南方潮湿,更得讲究些。”
中午吃饭时,李婶带来坛新酿的米酒,坛口封着的红布上绣着朵腊梅,针脚和阿婉的红绳如出一辙。“我娘说这酒得埋在桂花树下,”李婶解开红布时,酒香混着花香漫出来,呛得砚之打了个喷嚏,“等腊梅结果了再挖出来,说是‘花酒配花果,才算圆满’。”
老人往两个粗瓷碗里倒酒,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细小的桂花,像把整个秋天的香都泡在了里面。“你祖父喝不得烈酒,”他把其中一碗往砚之面前推了推,“但每次写稿到深夜,总要来这么半碗,说‘微醺时思路最活,能听见草木说话’。”
砚之抿了口酒,甜里带着点酸,像未成熟的葡萄。她突然注意到碗底的纹路,是朵半开的腊梅,和那个装种子的铁皮盒底的图案一模一样。原来祖父的生活里,藏着这么多看不见的呼应,像株巨大的葡萄藤,枝枝蔓蔓都缠着静远堂的影子。
下午,两人去整理阿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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