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波何平

气，她在心里暗骂。

她搞不清。

叁小姐派人来过书舍，留了话请她回家。寻书说。

寻书不提，她几乎快忘记这个人了。是了，阶层跃升这么大的事情，一直在外照管林家生意的林叁自然也要回来。

不过，她也好，以前的“林湘”也好，都和这人没什么交集，林渭突然叫她回去，想来是林携玉的意思。

“对了！明、那个人——林湘姐，他怎么办？”

“你要娶他吗？”

叮铃铃——

“林老板，我新配了除疤的药膏，便想着给你也送来一份。”

“哦、好。”

拿东西的动作停至半途，林湘去拉袖口，下意识盖住了它。

掩袖的动作不过如露似电的瞬息，很快，小姑娘的指尖擦过他的掌心，捏走了扁平的药盒。

相识数月，这是他们唯一肌肤相触的时刻。

“这点伤就算留疤也不要紧的。”她脸上扬起浅笑，“柳大夫，又劳你为我的事费心。”

回应脱口而出，顿了顿，知晓自身所言并非“医者本分”云云的堂正应语，柳砚青补饰道：“你平日亦挂念我颇多。”

……

竹帘已合，知晓自身离开了她的视野，听着竹声，柳砚青顿步。摊开手，他注视自己被少女指尖触碰过的掌心。

而林湘用行为予以他回应。

“要娶他吗……”

自小居身山林，除了特殊的那几年，柳砚青对时间一直无甚概念。春风秋草随时移转，风雨明晦轮回更替，可他的每日功课、行止作息从不受外物所扰，今朝如此，明日依然。

不像春风秋草依时自来，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绪，所以连出现在眼前的时机和频次也不尽相同，但这没什么不好，只要他想，就总能找得到她。

人生因缘际会，不是事事都在意料之中。

他偶尔会去楚馆青楼为小倌诊病，对欢情香的气味并不陌生，哪怕只是淡不可闻的一线。

——她对那“孩子”怀有厌恶以外的感情。

亲密的，远超每日相视而笑的一生伴侣。

人世浮沉，明知难有两心相照的好事，柳砚青仍忍不住以最好的标准和她相配。

风铎声渐渐低微，凝视掌心，医者像只呆鹤，在门前久久立着，明慧的眼眸罕见地满是迷茫。

缘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