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镇纸,无意识地摩挲着,目光落在儿子脸上,静待下文。
张宗说上前两步,从贴身的袖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份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奏本。动作间带着一种谨慎。他双手捧至书案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因竭力抑制的激动而微微发颤:“爹,批下来了。”
张鹤龄摩挲犀角镇纸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他并未立刻去接,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依旧凝视着张宗说,沉声问:“陛下……如何说?”
张宗说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清晰地复述:“朱批:‘知道了。依议。着尔悉心办理,务求妥密,专供内用。钦此。’”他顿了顿,补充道,“陛下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有所顾虑。’”
“知道了。依议。着尔悉心办理……”张鹤龄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纤细手指终于离开那温润的犀角,接过了奏本。他并未翻开,只是用长长地指甲缓缓划过奏本封面那细腻坚韧的宫廷专用黄绫,感受着其下纸张的纹理,仿佛在掂量这几个字背后所蕴含的真正份量。
良久,张鹤龄才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儿子脸上:“悉心…办理…”他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牵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冷峭的弧度,“好一个‘心’字。既是‘心’,步子便不宜过大。三五条船,先探探路数,足矣。闽浙那边,你预备如何着手?”
张宗说心领神会,父亲这是在为这滔天富贵套上第一重保险——低调。他立刻应道:“父亲明鉴。儿子也作此想。船不必多,但务必精良坚固。人选上,儿子思忖着,先用些与闽浙沿海大族有旧、又通晓海事、且家小皆在岸上知根知底的老人。根基稳了,再徐图拓展不迟。至于关节疏通,”他声音压得更低,“儿子听闻,闽浙布政使司几位官府上,或有人喜好金石古玩,或有人雅好园林盆景……投其所好,略尽心意,总是人之常情。”
他话说得隐晦,意思却再明白不过:用古董珍玩开路,打通地方关节。
张鹤龄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冰冷的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目光移开,再次投向那盆在暖室中亭亭玉立的水仙,缓缓道:“金石盆景,终是小道。咱们张氏一门,世受国恩,根基在‘忠谨’二字。此番陛下允准,是恩典,亦是考校。”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沉,“宗说,你要时刻谨记,这海商之利,十成之中,五成归内承运库,两成备作船队之用,两成成打点各处关节、抚恤船工水手、应付风波不测……剩下那一成是你留着备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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