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季曼笙同她说了很多,以前的事,以后的事,她向来不喜欢关心别人的事,季曼笙的话语却好像有魔法,自动钻进了耳朵里。
当军舰把前朝的师船炸得粉碎,沿岸爆发出了铺天盖地的欢呼,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胜过新帝登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不是他们的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是皇帝的国,是皇帝的家,她知道百姓们为什么雀跃,洋人打的是皇上,洋人抢的是皇上的东西,洋人帮他们出气。
她是混沌世界的局外人,哪里于她最有利,哪里就是她的家。
“舞厅里洋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我还挺高兴,那钞票跟白捡来似的到处抛。”
“你猜怎么着,确实是白捡来的,拿枪挨家挨户捡的。”
“我心想,关我什么事情?他们不来抢我和小桂就好了。”
“我问你,鬼子拿枪怼着你,让你交代搞革命同学的下落,你会说吗?”
沉知墨掰开那根手指,略微思索了一会,答道:“不会。”
她的全家……她的孩子、方语、甚至连嗜赌的妈,也给过她一些温情。
“所以我说了,那个人不过是躲在我房里一夜的客人,而小桂,正被鬼子用枪抵着脖子。”
小桂还是死了。
小桂死于流言。
“别再说了。”沉知墨头一次主动握住季曼笙的手,季曼笙微笑着反握住她的手。
小桂的葬礼孤零零的,只有季曼笙和舞厅老板守着灵堂,往日里骂她汉奸的人们瑟缩在灵堂外,季曼笙不让他们进来,他们也不再骂了,人都死了,没有比死更大的事了。
沉知墨摇头。
“他在笑,他的牙是青色的,厉鬼的牙……我去咬他的腿,他拔出枪要杀我,老板跪下来给他磕响头,像在敲棺材板,我问老家伙为什么那样怕,她却摁着我一起磕……直到那时候我才明白,什么都不选,也是助纣为虐。”
“你不想活,我还想多活两年。”
此恨无关,风花雪月。
方语将餐盘送进房间,房里的人正站在落地镜前戴一顶黑色碗帽,隔着镜子冲她说了一句,
她知道季曼笙又要进城了。
“你又帮不上忙,尽添乱。”
“拿你没办法。”
“你不许去。”路过的沉知墨踩住门槛,扒着门框高高在上,降下一道命令。
狗似乎有了新主人。
话归话,行动已经证明了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季曼笙扶正帽檐,牵着方语一同走到院子里。
该死的季曼笙,亏她昨晚还答应了她一堆条件,白天就在她眼皮底下撬起了墙角。
“你就这么放我一个人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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