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宪兵往巷口挪了挪,白头盔的影子在墙上晃得像要扑过来。马兰彩却拉着我往摊前走,土话喊老板:“来两碗烧刀子,切半斤卤猪耳!”
老板抬头时愣了愣——大概没见过穿旗袍的女人陪个穿便装的男人来喝早酒——但还是麻利地舀酒、切肉,粗瓷碗“啪”地搁在桌上,酒液晃出的沫子溅在我手背上,带着点烫。
“尝尝。”马兰彩端起碗递过来,眼里的笑藏不住,“这才是襄樊的早市,比模范城的牌子实在。”
我抿了一口,烈酒像火烧似的滚进喉咙,卤猪耳的咸香紧跟着漫上来。雨还在下,宪兵在巷口徘徊,早酒摊的吆喝声却越来越响,混着铁锅里的卤味和石板路的水声,把这凌晨四点的襄樊,泡得又烈又暖。
把酒咽下去后,马兰彩用筷子夹了块瘦些的卤猪耳,往我碗里送时,指尖沾的卤汁滴在粗瓷碗沿,晕开一小圈深褐。“尝尝这个,老杨的卤料里放了码头特有的胡椒,够劲。”她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嚼得脆响,雨丝顺着伞沿往下淌,在她旗袍下摆积了圈浅湿。
我嚼着肉,烈酒的烧劲还在喉咙里滚,便开口问:“兰彩啊,你让我看荆楚风貌,这早酒摊、陈舵爷,我算是见着了。可这和你总挂在嘴边的‘协议’,到底有啥关系?”
她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土话里带了点认真:“您瞧王铁匠。”她往刚才赊账的汉子那边偏了偏头,“他婆娘男人前年在码头被砸断了腿,家里三个娃饿得直哭。王铁匠就常来送点铁活、搭把手,有时在这儿喝早酒,会多叫一碗,让他婆娘来拿。”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王铁匠正把剩下的半块猪耳包进油纸,往怀里揣,想必是带给家里的。“这就是没登记的‘互助’?”
“算,也不算。”马兰彩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雨光,“他们没按省里的规矩签字画押,可码头的人都认。王铁匠帮衬她家,她婆娘就帮王铁匠缝补衣裳、照看铺子——这比协议上的条款实在多了。您让谢家兄弟推登记,就像……”她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词,“就像给这早酒摊套个玻璃罩,看着干净,可那股子烟火气就散了。”
酒液在碗里晃出细圈,雨丝从棚顶漏下来,打在圈里碎成星子。我盯着那星子,鼻尖还缠着卤料的香,脑子里却突然撞进三天前画室的味道——松节油混着上好的墨香,冷得像没烧过的煤炉,跟眼前的酒气、泥腥气,简直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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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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