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襄樊,雨丝斜斜地织着,把石板路浸得发黑。路灯的光晕里,能看见雨珠簌簌往下掉,打在塑料布搭的棚子上,发出“噼啪”的响——那是街边的早酒摊,已经支棱起来了。
我·武廿无刚踩下车,就被一股混着白酒和卤味的气浪裹住。三个光着膀子的汉子围着矮桌,土碗里的酒晃出沫子,其中一个举着杯子喊:“干了!等下还要上工!”另一个夹起块卤猪耳,油汁滴在满是泥点的裤腿上,笑得露出黄牙。
谢宇飞在旁边拽了拽我胳膊,军靴碾过积水的声音被酒酣的吆喝盖了过去。“姐夫,张局的人凌晨三点就清街了,也就这几条老巷没顾上。”他往早酒摊努嘴,眼里闪着促狭,“襄樊的规矩,喝早酒的比鸡起得早,宪兵再严也堵不住。”
马兰彩从后座下来,旗袍外头罩了件深色短褂,雨丝落在她盘起的发髻上,沾成细碎的亮。她没看那些宪兵——街角的白头盔在昏暗中像浮着的鬼火,墨绿色的军装被雨打湿,贴在身上绷得很紧——只冲谢宇航用土话骂:“憨货,还不快把伞撑开?淋着督……淋着客人了。”
“晓得了,姐。”谢宇航慌忙撑开黑伞,伞骨“咔嗒”一声弹开,恰好罩住我和马兰彩。伞下的空间里,她身上的樟木香混着早酒摊的卤味,竟生出种奇怪的熨帖。“您闻这酒气,”她忽然笑,眼角的纹路被路灯照得明明灭灭,“襄樊的早酒,喝的不是闲情,是给力气活打底——码头扛包的、拉板车的,喝二两烧刀子,才敢跟日子较劲。”
早酒摊的老板正往煤炉上的铁锅里倒卤料,桂皮和八角的香“腾”地冒出来。穿蓝布褂子的老板娘端着碗,往桌角一搁,用土话骂:“王铁匠,你昨儿欠的酒钱还没给!再赊账,让你婆娘来洗盘子!”被骂的汉子嘿嘿笑,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票子,拍在桌上:“少不了你的,等下卸完那船钢材,再添两斤猪头肉。”
我往巷里走,石板路滑得更厉害,好几次差点踩进积水坑。谢宇飞在旁边扶了我一把,压低声音:“张局说要创‘无酒巷’,前儿刚掀了三个早酒摊,没想到这些人转进更深的巷子里了。”
“掀得完吗?”我反问。马兰彩接话,土话里带着笑:“除非襄樊的码头塌了。男人家要扛货,女人家要摆摊,不喝口酒撑着,哪熬得过这雨天?”她指着摊前那个蹲在地上喝酒的老头,“那是陈舵爷,年轻时能扛两百斤麻袋,现在喝早酒得掺水,可每天必来——这不是规矩,是念想。”
雨突然下得急了,早酒摊的塑料布被打得哗哗响。穿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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