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当官的,省里的官,具体是什么职位她倒不记得。他身上的光环越多,缺失这半条腿也变得愈发令人惋惜起来。仝姝却有些阴暗地觉得这样才好,才显得真实,不至于完美到炫目虚幻,让人看一眼便觉得烦躁。她后来才知道,他在瑞士出生,地理课本上的照片很多都是他早就亲眼见过的风景。在她无法想象亚热带常绿硬叶林的叶子应该是什么样子时,万里伸出手掌对她说。“就是这么大的冬青叶子,叶片肥厚,指甲敲上去有坚硬的响声。”一片叶子足以挡住燃烧的夕阳,让他在塞维利亚的西班牙广场静静地看完一曲弗朗明戈,再将硬币投进演出者的帽子里,震荡出清脆的声响。既是同桌,上课前,下课后偶尔也会聊两句。两个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但她会问很多问题,他知道的便也会回答。但她从不过问他的私事,不是很少,而是从来不。自从少了半条腿以来,他已经有些疲于被观察。礼貌只是社交的面具。身体健全时,他对旁人并不关注,甚至见过很多次面的人的名字都懒得去记。从小的耳濡目染让他早就知道,漠视是中心者独属的权力。于是他也接受得心安理得。可现在却像是报复般,要执拗地用同样的眼光观察回去。他试图观察到她眼底阿谀又轻蔑的弧光,礼貌的微笑里藏着的不屑。可他失望了。这种失望却令他有些惊喜。她从来不问他的腿怎么了,为什么回q市上学,家里是做什么的……她只是问挪威的鲨鱼肉好不好吃,极光是什么样的,座头鲸跃出海面时会不会溅起很大的浪花。对别人隐私有边界感的人,对自己的隐私恐怕早就筑起了一道长城。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仝姝聊天时很少提起自己的经历,万里除了知道她是哪儿的人,多大,叫什么名字,其余的一无所知。没有装作不在意的卖弄和炫耀,也没有刻意丑化博取关注,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像对话机器人,问什么就答什么,不想回答的时候就直接拒绝。话语是带着情感的,而情感又有着不一样的颜色。这样看来,仝姝前十四年的人生是一团透明的空气,却恰到好处的让他在密不透风的怜悯和遗憾中得以喘息。仝姝当然不知道万里是怎么想的,她也不是很在乎。她只把万里当成一扇四方形的天窗,窗外有瀑布,雪山,黑脸小羊。总之不是黑漆漆的漏雨的屋顶。而他残缺的那条腿,成了她自信的隐秘来源,也成了自卑唯一可以逃离的出口。在她为数不多醒着的时间里,万里成了她的好伙伴,当然,只有仝姝自己这么觉得。学校在非放学时间不允许学生随便出校门,仝姝从前都是钻小树林的狗洞,翻后门的铁丝网,谁能想到从天而降一张万能通行卡。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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