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原以为,新帝会是个长相奇丑无比、心里变态扭曲的疯子。结果他与新帝说了会儿话,才知这是个笑面虎,一副清冷模样,十分温厚。
高僧不正经,坐的恣意,随口一问:“陛下可有什么憾事?”
沈昭垂眸思量片刻,真说出来一件事:“不算憾事,只是愧怍。”
他对皇后强塞给他的姻缘没什么兴趣,只是可惜,他的妻子在最好的年岁,因他搅弄风云被连累,柳氏下毒害了她。
可他没想到,他的“不在乎”让柳氏钻了空子。
他寻求了天下各种奇毒和解药,在得到帝位后,一一给柳氏试过,待她被折磨到良心发现,后悔从前做过的事,写了一封血书,他才停了手。
新帝上完香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僧从破旧的寺庙中爬起来,床板已经塌了,屋檐漏雨,他花了数年修建好的庙都不翼而飞。
高僧恨得咬牙切齿,看见接了满满一盆的水缸,恨不得把瓦片吞了。
气归气,高僧抓起笔,心中就有了计策,他故作玄虚,让花锦误以为他是阴诡的谋士。
今日与那一日竟是这般相像,不过也是很好的结局,好歹沈昭没再去拜佛了,高僧真怕一觉醒来又从头来过。
高僧看着沈昭的背影,长叹一口气,刚想念段高尚的话来疏解心中的郁闷,余光瞥见被侍从随手撇在地上的垃圾,嘴角一抽:“这帮孙子!强盗啊?”
出家人厌恶打打杀杀,更厌恶罪孽深重的人,沈昭手上沾了许多人的血,哪怕重来一世,只要靠近他,高僧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能看到沈昭身上缠着的恶灵。
这一世倒是好了些,冥冥之中,他居然比上一世心慈手软了不少。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再回京,就很少去探望病中的陛下了,花锦“死”后的第二年,朝中就有人盯上了东宫空出来的女主人的位子。
更有甚者,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花锦的喜好,东施效颦。
沈昭想忘了她。
好几次醒来,安公公在门外唤他,他推开门,下意识想让安公公噤声,别吵到别吵到她。
沈昭很想抓住她的手说,不会了,往后都不会了。
沈炽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小女娘。沈昭是在家宴上见到她的。
陛下见他对小孩喜欢,于是出声斥责,话里话外都是怪他不知轻重。
陛下身体垮了。
他是在临死前才反应过来的。宫中妃子为了不殉葬,早早做起了打算,白蓉也不愿再装了,他的子嗣都不愿亲近他。死到临头,他才深刻知道了自己是孤家寡人。
沈昭站的很远,冷眼看着陛下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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