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半边脸,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他身量极高,几乎和正大踏步进门的北院主人相当,年纪也相仿,只是肤色略黑,面颊瘦削凹陷,凉人惯留的垂发。深埋在眉弓下的柳叶眼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那种世家大族才会有的傲慢不屑。
“是什么风,把费连宗王从兴京吹来了中都?”
后来,凉世祖攻破上京后正式称帝,为了削弱宗王势力,开始逐步提升议政大臣的地位。宗主王爷逐渐被边缘化,与八宗兵马被分派镇守漠北各城。其中最大费连宗族被遣派至凉人的发祥之地,兴京。
因此,宗王虽被边缘化和分散化,政治地位却极为尊崇,而且若串联起来,仍旧手握相当一部分兵马。如果皇帝年幼,朝臣离心,架空皇权也不是没有可能。
阿济善冷冷扫了一眼斛律昭,一甩赤狐皮裘大氅,落座在斛律昭下首的交椅里。
凉人祖上以骑射打猎为生,不农耕,多着兽皮制成的光板皮袍或开衩长袍,资产也由族长从掠夺来的财物里按户分配。十四岁的小皇帝在上京与文官们推行汉化,要鼓励农耕,着汉服,推行胡汉通婚、设立班禄、改革税制。而漠北宗王们都是传统凉人,对文化习俗态度保守,对农耕、着汉服、用汉字等政策已有诸多不满。更何况,胡汉通婚将壮大非八宗汉姓人口、设立班禄意味着宗王在漠北掠夺的财物要上交国库、税制改革则意味着宗王将失去向漠北百姓征税的权利,将此权移交给朝廷。
故而,阿济善千里迢迢,从兴京跑到中都,来北院兴师问罪。
“漠北苦寒之地,消息倒灵通得很。”
“符狸!你他妈不知好歹的氐狗崽子!你答应过我莫贺……绝不在中都推行汉俗!”
斛律昭没立刻搭话,薄唇边的笑意收了几分,狭长凌厉的眸上挑,讥讽的目光扫过阿济善,似乎在瞅那个二十年前曾经辱骂他,然后被他摁在地上揍到求饶的宗王小世子。
在漠北金尊玉贵奉着的年轻宗王显然也记起来了幼时所受的胯下之辱,脸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煞白,但毕竟不肯就此败下阵来,细长的柳叶眼圆瞪,举起一根颤抖的手指,对着斛律昭鼻尖儿。
斛律昭没让他说完,猛然拽住阿济善的黑獭皮缘衣领,向下一扯,直勾勾凝视对方近在咫尺的双眼。
“孤侄儿的龙椅,你也配?”
‘啪’的一声,黄花梨木几上茶盏撞翻在地。
“你回去告诉漠北那几个污糟猫王爷
“——就连咱们那位庸德公,都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