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靖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转身，就像听他在柚子树下唤自己的名字，比传闻中柚子树叶可以洁身祛晦气更涤荡；就像他起身看到那不分昼夜见缝插针出现在脑子里的五官清晰呈在自己面前击碎了心墙；就像不退那一步就会没骨气地想要抱上去，紧紧箍住牢牢附着。

对上了，亲密距离。

一般高，靖岳回以的注目里多了一分怒意一分凌厉，他能看到管锌的嘴唇乌得显紫色，山上风大，他剥削自己的的怒意和凌厉，有点想拉开大衣的拉链裹住两个人。他没有。

靖岳没问他怎么知道这里的？怎么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的？为什么而来的？这一年半过得好吗？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替代我？都没有，他问话的语气带着硬撑地拽和不甘，实则安全感缺乏得畏缩。

管锌抬手不深不浅地摸了一下靖岳的脸，他说，“靖岳，我不会爱上同一个人两次，我一直都，只爱你。”

借口罢了，潜意识地就揽他。

时间似是回到了初三那年，靖岳替管锌被烟烫伤的掌心消毒包扎他也没躲。

小时候，长大了；从前，现在；管锌，靖岳。

人与人之间交往，三三两两也好，成群结队也罢，大抵都随时间推移而或轻或重地变质，在对方记忆里的比例也或多或少地变量。一年半载不过历史长河的沧海一粟，可凡人一生不足百年者盈余，时间若更长或许相互都磨损在记忆里，六百天仿佛更是触及悲恸。

他，就在怀里了。

说来奇怪，心飘着不着地时着急得火星子撂身倒不觉得冷，如今浮萍浪梗有了归宿管锌倒真打起寒颤来。

从来不见风可以吹走太阳。

1余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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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岳将被烧得黑不溜秋的烧水壶挂在挂钩上，打算烧水给管锌洗澡，把手都是断的，拿粗麻绳缠上便算数。那边咕噜着水，这边给管锌倒水，嘴里念念有词。

“为什么选这么偏僻的地方。不是洁癖吗？”

靖岳扯了扯嘴角，“可以戒掉的，跟戒掉你一样。”

洞里的灯黯然得和煤油灯不相上下，只能瞅着个大概就别妄想着数清楚对方有几根睫毛。

靖岳看不清却能在心里还原，又不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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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轮着烧给对方洗。

靖岳没想到是容茉告诉管锌自己的去向，还想说什么竟晃眼看到流星。

万物逆旅百代过客，尘世中过隙者千千万，再唯物主义见此情此境此况也双手合十亦或作揖状默许愿想。他们都默契地不问对方，倒不是相信说出来便不灵验的说法。

“你知道你转身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