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枝桃花,她静静地笑。
“妹妹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在你家院子里看花,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周语林喘了口气:“在花林里看了好久…”
私塾后院有一片树林,种着桃树和李树,每当春天到来,林中群芳如云,落英纷纷,学子们休息时就去看花,秋天时摘取上面的果实,或者嚼吃花瓣,把花瓣带回家洗净了,叫父母包进馅饼里,或者用花瓣泡茶。
吴玉霜和周语林也经常去那里看花,但她们不会摘花,也不讲话,她们只是并肩在花林旁的灰石小径上散步,一言不发,共同听着微风吹拂花树,花瓣、树叶和枝干磨擦出的细碎声响,共享着同一缕花香,和同一片清淡寂寥的春色。
其他孩子都回家了,林外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相似的脚步声,吴玉霜一直把这寧静而满足的感觉珍藏在心底。
緋紫色的晚霞渐渐暗淡下去的时候,月亮带着温吞的凝蓝色压下夜幕,其中一人才会察觉到天晚了。
“明天见。”吴玉霜说。
其实吴玉霜很希望能在晚上和周语林一起散步,但她从来没有提起过。
吴玉霜望着曾经的好友变得如此虚弱,她不明白人为什么忽然就会变成这样了,忽然就要凋谢了,其实她明白得很。
“姐姐休息一会吧…”吴玉霜不忍道:“说话太耗神了。”
什么声音…?
吴玉霜顺着门缝往里看。
床架耸动着,黏腻、急切、热烈的声音扑到耳膜上,吴玉霜很熟悉这种声音。
周语林的丈夫陈公子正在榻上和侍女纠缠,两人都没穿衣服,一身白肉贴在一起,汗水彷彿把他们浇注成一尊嵌合起来的双人泥像,他们看起来快要融化了。
看到吴玉霜,两人的脸上霎时惊愕住了,侍女躲到被子下面,把脸盖了起来,绣着鲜红莲花的被子在微微发抖。
“吴…沉夫人?”陈公子一动不动,脸上还满是惊惑。
一件件衣衫像湍急的流水一样从栏杆上落下来,落到天井中,几个穿着朴素的女人正在那里洗衣服,她们不明白衣服为何会从天而降,但她们看得出这些衣服很脏。
“快帮我把衣服都拿上来!快啊!”
吴玉霜回到周语林的卧房,关上房门。
周语林摇了摇头。
周语林笑了,眼神就像看着孩子一样。
她直直地望着屋顶,屋顶已经被红灯笼压得矮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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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她怎么劝说,周语林都不愿意到她家里来养病。她看周语林实在疲惫,陈家人又对她颇有微词,只能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