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洗澡了吗?”
“还没有。”
“我找不到人陪我洗澡,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九点半,楼下等?”
陈飘飘关掉手机,忽然怅然若失,就那种,一个期待已久的小目标,很轻易便达成了的怅然。
她站起身来,打开衣柜。
“齐眠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没事别咕涌我椅子,腿儿都快瘸了。”
“不是你还有谁啊?谁都知道你爱晃椅子。”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嘴恨不得长到对方脸上去,却见陈飘飘背对着她们,忽然将睡裙一脱。
齐眠有点忘记了想说啥,鼓鼓腮帮子,嘀咕:“她这背怎一点儿痘都没有?”
陈飘飘挑挑拣拣,换上一条清凉的吊带裙,拎着篮子往楼梯间去。
第二次打开,不是。
四目相对,陈飘飘眨了眨眼,笑了。
“等很久吗?”陶浸偏脸,看她。
怎么每一次都被她看穿呢?不过也是,自己脸上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怎么装偶遇呢。
北方的澡堂对曾经的陈飘飘来说,像个噩梦,烟雾缭绕的蒸汽里,白花花的人立在衝刷的花洒下,像一块块被挂得直直的猪肉,水温高的时候,甚至还隐隐泛红,跟被烫熟了似的。所以她不爱跟室友同学一起洗,她不想成为彼此眼里的猪肉。
陈飘飘也不想看她,因为这挺猥琐,但她想让陶浸看看自己。
年轻的小狐狸,连引诱也不太熟练,但已经隐约有扔钩子的意识。
胡思乱想爬上二楼,顶着隔壁理发店洗剪吹的气味,不得不说,仍然有些紧张。
嗯?陈飘飘没反应过来。
小狐狸又凝固表情,机灵的脑子跟老旧的电风扇似的,悠悠转了一圈又一圈。
耳后的绒毛立起来,她苦心经营的风轻云淡有些绷不住了。
睫毛忽闪两下。好像叫做,失望。
篮子哒哒滴着水,她忽然悟出了一个真理。
她跟人的距离很近,但她又不允许自己近到被祛魅。她亲切地约人洗澡,又自然而然地将人分隔两层,如果有人对她心猿意马,那么每一滴哗啦啦的水声都是幻想。
但愿她不是故意的,如果是,她实在可怕。
被清洗后的陶浸很透,像一粒冰沉在了水里。
抽了抽鼻子,嗓子很温柔:“用毛巾搭一下再出去。”
拎着篮子走在林荫道,晃晃残留的洗澡水,像晃着流淌的月色。
她会把握住这个不知道有没有下次的机会。
陶浸点头:“嗯。”
脚步声停住,陈飘飘的心跳唐突地跃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