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先退下了,王爷有事就叫奴才。”
蔺泊舟取两炷香在长明灯前点燃,一柱递给孟欢,对棺椁安静了一会儿。
棺椁静静放置,像两块什么都听不见的石头。
“儿子在辜州没来得及成家,去京城成了家,他姓孟名欢,现在带过来让父王和母妃看看。”
“……”
他手里的香被供入炉子。
两三岁时,稚子过目能诵,父王听见稚音欣喜若狂:“我蔺鸾后继有人,宗室得以兴盛了!”
少年,蔺泊舟坠马失明,父王当即宣判他成为废人:“宗室总要有人继承,但废疾之人不传,以后还是多培养他弟弟吧,舟儿后半辈子就这样了。”
再后来……蔺泊舟在母妃的默许下杀了同父异母的弟弟,世子之位得以稳固,蔺鸾惊讶,但其他儿子都不成器,怒道:“你聪慧敏锐,还有非人的手段,大宗走向衰亡,非常人不能扶正,也许你将来能助皇室步入正轨。”
可这世间好像只有世子,摄政王,而没有蔺泊舟。
“父王,母妃。”
他站在棺椁前,身影让烛光拉扯得摇晃。
“父亲和母妃希望儿子匡扶宗室,拱卫皇威,皇权不至于旁落,将大宗江山拉回正轨,但儿子做不到了。”
食宗禄,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而不思图报的,不是别人,而是儿子啊。
可儿子,如今却想天下洪水泛滥,将那皇位上的蔺家一股子衝溃。
这么多年,他对父母没有任何埋怨,只有抚养长大的恩情。
可挣开以后,蔺泊舟才发现万分轻松。
“呼啦——”
蔺泊舟眯起眼,平视后殿正中棺椁,像一场无声的角力,谁也不肯退让。
孟欢眸子转动,喉头滚动:“夫君。”
孟欢还是受不了墓穴中的氛围。
两道身影提着宫灯出墓道,陈公公连忙上前照明。还站着两位中年妇人,白衣裳,木簪子,在侍女的搀扶下立在一旁。
是先王的两位妃子。活着不能陪葬,便在王陵旁守墓,等去世以后葬在先王身侧。
辈分上她们都算蔺泊舟的母亲,但身份上,实在不能和蔺泊舟相提并论。只是听说他来看先王,二位太妃出来见个礼。
她们好像是蔺泊舟唯一的亲人了。
蔺泊舟并不在乎这些亲人。
孟欢忍不住问:“我们就算见过父母了吗?”
孟欢闲的没事思索:“你的父亲要是在世,会对我满意吗?”
“嘿嘿。”
孟欢想要的就是这句话:“不管他们怎么想。”